“你,过来。”钱玄冲着秦无双勾了勾手。
秦无双却说:“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自然也知道我身后这位的身份,她是定远候的嫡女, 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 定远候是不会放过你的。”
钱玄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戾气沉沉地又说了一遍, “过来!”
目前的局势别无他法, 搞不好刺激到钱玄牧婷婷和她就直接交代在这里了, 秦无双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刚一近身, 钱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拉着她的手臂往下一拽, 只听“咔嚓”一声,直接将她的手臂从肩膀上卸下来了。
一声撕裂的尖叫从喉咙里涌出,在破口的一瞬间又被秦无双狠狠咬死住,只发出一声闷哼,她捂着脱臼的手臂大汗淋漓地往后急退了几步。
钱玄愉快地拍了一下手, “你伤了我,我只卸你一条胳膊,算是便宜你了。”
“住手!”正说,一声急切地喝声传来。
紧接着,一批一手持钢刀,一手执盾的银甲士兵潮水似的从外面涌了进来,瞬间将他们围了起来。
钱白焦急的身影从银甲士兵的分流中步履匆忙地走了过来,却又在五步之外停下,保持一种微妙的平衡距离。
“无双,你怎么样?”他的眼里心疼混杂着歉意。
秦无双脸色苍白,肩膀脱臼处疼的牙齿直打颤,却咬着牙摇了摇头,“我没事。”
钱玄冷笑着开口:“我的好弟弟,你终于来了。”
钱白冷着脸转身,等着钱玄道:“大哥,她们是我的客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然是要将这个女人送给北方的贵客,换取两国的合作……”
“我决不允许你这么做,那人是狼,引狼入室懂不懂,而且,”他看了一眼秦无双,又冲钱玄咬牙道,“我决不会让你伤害我的朋友。”
“啧啧,你果然对这个女人有意思,只可惜他是北方贵客的猎物,恕哥哥不能如你的意。”
“意”字刚落,唰唰地一阵阵响动,无量塔内以上八层回廊里眨眼睛出现密密麻麻的黑甲弓箭手,仰头一看,竟如蜂窝似的密集,所有的箭目标只有一个——钱白。
银甲士兵立马举盾,迅速在钱白头顶上方搭建了一个顿伞。
秦无双心中遽然一惊,她终于明白了钱玄为何大费周章的要引她过来了,原来他真正的目标是钱白,既得了她又灭了钱白,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没想到吴越内部的权力争夺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了。
“大哥,你非得与我争个你死我活方罢休?”
“不错!只有你死,我才能成为真正的吴越主。”
钱白皱紧眉头,抿唇看了钱玄一瞬,似下定决心一般:“只要你放了无双她们,我愿意将少主之位拱手相让,这条命任你处置。”
钱玄胸口蓦然一麻,他下意识抬手捂住胸口,却发现双手不知不觉中失去了知觉,心中警铃大作,他想要往后退,却见眼前碧影一闪,秦无双宛如游龙似的从地上捡起了剑转眼间抵在了他的脖子根上。
身躯剧烈一震,他匪夷所思地垂眸瞪着满头大汗的女子,她眼里透着杀意,抵在他脖子上的冷刃仿佛顷刻间就要割破他的喉咙似的,而自己全身竟然反应迟钝的无法应付。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几根银针?
黑甲士兵们的箭顿时齐齐转向秦无双。
“我的银针上淬了毒,我劝你最好不要运气,否则毒气攻心谁也救不了你。”
钱玄一听,面容扭曲地骂道:“贱人!你竟敢暗算我?”
秦无双忍着剧痛咬牙切齿道:“比起大公子的卑鄙,我这点伎俩算什么。”说着,她一扭头冲牧婷婷喊道,“愣着做什么,赶紧跟在我身后。”
“我奉劝楼上的各位,你们主子身上的毒只有我能解,想让他死的话尽可以射一箭试试。”
秦无双这么一说,楼上的甲士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钱白立即吩咐士兵让开道路,秦无双用剑压着钱玄往外面走。
这时的银甲和黑甲也不争锋相对了,保持着一种彼此提防的阵势跟着秦无双他们往外面走。
一行人来到山脚下,竟然有人提前准备了一辆马车在山下。
应该是钱白提前为她准备好的吧,她看着一脸平静的钱白问:“白二哥,北方的贵客是谁?”
钱白咬着压槽,似难以启齿般,半晌才道:“事关家国,恕我不能言明。”
钱白连厉兵秣马的事情都能向她坦白,但是却不敢坦白北方贵客的身份,可见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她不便深逼,斜眼溜了一眼额角上青筋暴突的钱玄,心里有些发憷。
那银针上根本不是什么度药,而是麻药,那麻药若是普通人中了后会立即晕倒,一两个时辰内醒不来,可涂在银针上效力势必会减弱,只能让所中者全身发麻,失去部分知觉而已,维持不了多久。
“白二哥,你想让他死,还是让他活?”她的意思很明显,钱玄显然一心想除掉钱白,是个大威胁,如果钱白希望钱玄死,她可以立马抹了钱玄的脖子以绝后患。
钱白闻言,垂眸思忖了一番,再抬眼时,眸中露出了慈悲之情,秦无双就知道,钱白不想让钱玄死。
手中的力道微微一松,就在这一瞬间,钱玄竟然动了,他出手如电,徒手抓刀用力一拽,刀柄从秦无双手心滑出,飞向半空中,她瞥见刀刃上的血珠飞溅了出来,下一瞬,她的脖子一紧,钱玄的铁爪死死地勒住了她的呼吸,然后将她拧了起来。
她听见有人急喊:
“嫂嫂!”
“无双!”
钱玄这次似乎是抱着扭断她脖子的决心,用力不留一分余地,正要向一边扭断,突然耳边出来凌厉的杀气,钱玄也感觉到了,手上的力道一松,下意识将低头望去,只见一杆红缨枪破风而来,已经近在面门,避之不及了……
“嘭!”
红缨枪穿脑而出,直接将人带飞了出去。
秦无双从半空中落了下来,向后倒去,然后就倒在了一张温暖的臂弯里。
“茵茵!”
一张俊骨削颜,英气逼人的脸出现在她的眼底。
明月从流动的乌云里探出了半张脸脸,明亮的清辉洒了下来,落在那人的眉眼上,柔和的像是渡了一层银纱。
“阿斐……”她轻轻唤了一声,嗓子如同破风箱似的失了声。
牧斐心疼地摩挲着她的脸,颤声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秦无双无力地扯了扯唇,想扯出一丝笑意,然而笑意刚爬上眉梢就陷入了昏迷中。
从巨大恐惧中回过神的牧婷婷见到牧斐后,“哇”地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三哥,你总算来了,嫂嫂差点就没了,呜呜……”
“别哭!”牧斐一声令下,牧婷婷立即噤声不敢哭了。
只听牧斐抬头先是扫了一眼被他的红缨枪钉在树上的钱玄,又扫了一眼脸色惨白的钱白和他身后还处在强烈震惊中的士兵们,也不知对谁喊了一声:“先带她们俩下去。”
哒哒哒!
牧婷婷一扭头,身后黑雾散去,一群手持□□高坐在黑马之上的黑衣蒙面人正慢慢地朝她们身后聚拢,其中两个黑衣人飞快跳下了马,一人手脚利索地从牧斐怀里背起昏迷的秦无双,另一人过来扶起腿脚发软的牧婷婷一起翻身上了马。
钱白身后的黑甲士兵见对面的弩正对着自己,忙抬起手中弓箭对峙起来。
牧斐起身,凤目里翻滚着腾腾杀气地瞅着钱白,喊道:“钱少主,你应该很清楚敢动我女人的下场。”
钱白抿了抿唇,道:“我从没想过要害无双。”
牧斐冷冷道:“所以死的人不是你。”他瞥了一眼钱玄的尸体,“令兄是我牧斐杀的,吴越要是不服,尽管来祁宋找我报仇就是。”
手持连□□的黑衣人纷纷上前,挡在牧斐身前,有一人牵来一匹玉骢马交给牧斐,牧斐翻身上马,深深地看了一眼钱白,这才打马离开。
黑衣人开始护送着牧斐有序后撤,钱白身后的士兵一队属于钱玄,眼下已经六神无主了,一时不敢动,银甲士兵见钱白没有发话,也是不敢妄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消失在黑雾里。
轧轧……
车轱辘压地的声音有节奏地敲击着秦无双的耳膜,迷迷糊糊中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像飘在无边大海中,随风逐浪的一页扁舟,眼看着就要被深海的巨大漩涡吸了进去,脸颊上突然传来一点温热,似谁的手在轻轻摩挲着她的肌肤,将她猛地从倦梦中拉了出来。
她气息略微急促地睁开了眼,只见牧斐侧卧在她左侧,正单手指着头,抿着薄唇,一脸温柔地注视着她,另一只手正在摩挲她脸颊上的一丝冷汗,丹凤眼里满是怜爱心疼。
“阿……”秦无双动了动嘴皮,刚挤出一个字就被一个猝不及防的吻给堵了回去。
第066章
这个吻炙热霸道, 甚至带有一丝明显的惩罚味道, 毫不留情地攻城略地, 截断了她所有的退路, 一直将她喉中残存的呼吸吞的一干二净,直到她的脸色因为窒息变得潮红,他才缓缓抬起头, 放开了她。
秦无双大口大口地呼吸, 因为呼吸过于用力, 牵扯着右肩一阵钝痛,这才察觉她脱臼的手臂已经被接回去了,只是分骨之痛还在。
见状,牧斐微微蹙眉, 用大手包裹住她的受伤的肩头, 然后嗔怪地瞅着她道:“这个是对你不告而别的惩罚。”
秦无双终于缓过气来,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牧斐是在为她来吴越竟然没有告诉他。她惭愧地垂下眼眸, 本以为来吴越考察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是她低估了自己的处境, 才让她和婷婷身陷险境, 要不是牧斐及时赶来, 想必此刻她早已不在了。
“对不……”
“起”字未出,牧斐的第二道吻落了下来,只是这次的吻就像江南的杏花烟雨,温柔缠绵,极尽温柔。
末了, 他缓缓抽离,灼灼目光几乎要喷出火来,嗓音沙哑地说了一句:“这个是我对你的思念。”
秦无双的小脸腾的一下火烧云连天,她羞赧垂头,又飞快抬头,主动啄了一口牧斐。
牧斐愣了下,旋即,洪水开了闸门似的一发不可收拾地拥吻着秦无双,二人如胶似漆,缠绵悱恻,就在牧斐的手控制不住地开始乱摸时,马车轮子压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将二人颠了一下。
秦无双猛地清醒过来,推开牧斐喘着气息道:“阿斐,冷静一下,我们还在路上……”一时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秦无双的小脸红的都快滴出血来。
牧斐欲求不满地撇了撇嘴,着了火的眸子盯着秦无双娇艳欲滴的容颜良久,才将盘桓在心头左冲右突的欲望强行压了下去,归于平静。
片刻之后,二人收整情绪,起身而坐,秦无双依偎在牧斐的怀里,撩起帘子的一角,扫了一眼车外蒙面劲装的黑衣人,微微蹙起了眉。
“他们是谁?”如果牧斐明目张胆地带着这么一大批神秘人过境,吴越的眼线不可能一点也不知晓。
“他们是潜伏在吴越的暗桩。”
“暗桩?”秦无双微微一惊,扭头看了牧斐一眼,等待他继续解释下去。
“这些暗桩最久的在吴越潜伏了二十年……,先帝一直打算收服吴越,只是一直碍于面子,加上吴越主十分听话,所以一直没有下定决心。”
这句话里的意思太多了,秦无双首先想到的竟是先帝扣押吴越主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逼吴越主动造反,只要造反了,祁宋攻伐吴越便是师出有名。
可是吴越表面上竟然温顺的没有任何动静,却不知道钱白已经潜入过汴都几次想出手救出吴越主。
如今这些潜伏在吴越已久的暗桩就这样被牧斐全部带了出来,并且一起返回祁宋,难道是这些暗桩已经暴露?
不!
这些人是故意暴露的。
秦无双一把抓住牧斐的胳膊,追问:“阿斐,你此次来吴越是不是新帝授意……”
“哎。”牧斐轻轻叹息,“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你,我此番前来,一是为了接你回家,而是完成新帝暗中交代的事情。”
“……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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