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元摇摇头,仿佛也热到了一样,将被子褪到身下,随后闷闷道:“还没睡,恩公渴了嘛,我给你倒水。”
说着陶元猛的一回头,与田罗面对面撞了个正着,一时语塞就想起来,却被田罗一把擒住了手腕。
“别起,我不渴,就是睡不着,要不咱俩唠唠?”
陶元又乖乖躺下,眼睛却不敢多看田罗,目光放在哪里都颇为尴尬,直接闭上了眼,惹得田罗一阵闷笑。
“为什么不看我?”
“没,就是晚上看不清东西,还不如直接闭上眼。”
这回答的过于牵强,田罗却不好再深究,他与陶元才相识不久,他们需要磨合和理解,如果一开始就发动猛烈攻势,怕是会吓跑这个傻陶元。
田罗眼力不错,他看着夜里陶元的脸,总想上手去摸一摸,尤其是那断眉处,之前只知道这断眉的帅气,却忽略了这其中的故事,看着样子应该是一个很深的疤痕,当初他经历了什么呢?
田罗与陶元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最后聊到了他俩现在最为关注的大事上。
“恩公,我想过几天去镇上看看,找个活儿赚钱。”其实在之前陶元随田罗下山的时候,他就是这么打算的,他不光是为了还清田罗买自己的钱,也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让田罗过上好日子。
田罗侧卧着点点头,尔后应到:“也好,我随你一起去,顺便把晒好的草药卖了。”
第七章
草药需要晒干水分才可拿到镇上去变卖,待草药全部晒干,田罗适才准备带着草药和陶元一起去镇上,一听要去镇上陶元可谓是出了奇的兴奋,后来在田罗的一系列诱导询问下,才得知这其中的原因。
原来陶元从小在山上长大,每天除了在山上打猎采食物以外很少下山,就更别提去镇上了,小时候偶尔能听玩伴说起镇上的一些事情,长大了就算去镇上也是帮着陶大壮给有钱人家搬运木料,搬完了就要赶时间回家,根本没有时间去玩耍。
“这一次咱俩卖完草药,就在镇上多逛逛,咱俩找活儿肯定要去很多地方,到时候别嫌累。”田罗走在陶元前面若无其事地说着,没有看到身后陶元惊讶又开心的小表情。
去镇上是要用驴车的,如果一味地靠步行,恐怕到镇上的时候中午饭都吃不上,说起驴车田罗家是没有的,但他的二姨母家却养着一头黝黑健壮的小黑驴子,二姨夫赵老实又是个好说话且又极其宠妻的老实汉子,所以借驴车并不怎么费劲。
田罗带着陶元到罗英家的时候,罗英和赵老实一家正在吃早饭,早在几年前罗英就怂恿赵老实分了家,赵家老头老太太都由老大赵仁义养老侍奉,偶尔会过来看看,而且罗英多年媳妇熬成婆,对于赵家老太太的各种刁难全部都能挡回去,再加上赵老实宠妻如命,罗英并没有受多少委屈。
罗英看见田罗立马将人喊进了堂屋,笑着道:“罗儿吃过早饭了嘛,我包的荠菜包子,你和陶元过来尝尝。”
“不了,二姨母,我和陶元早上都吃完饭了。”田罗连忙拒绝,人家一家三口坐那吃饭,看起来暖意融融,这让一直没有体验过家庭温馨的田罗,眼睛闪了闪,随后又将自己的艳羡神色收回来,继续说道:“我和陶元来是想借用一下二姨夫家的驴车。”
“借驴车?你俩干啥去?”罗英第一个不放心田罗,她把怀里的大丫交给赵老实去哄,她离开饭桌就招呼田罗和陶元往堂屋里去。
田罗也没多做隐瞒,他把自己此行的目的全部说给罗英,博得罗英多次赞许,但罗英又想到了什么打断了田罗的话。
“罗儿,你能赶车嘛?你不是最怕那些牲口的?”
虽然已经知道罗英会这么问,但田罗的身体还是本能的一僵,田罗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儿时随田家去地里干活,因为干活少被田老太太骂,气不过顶撞了几句,就被大伯拎到借来的老牛前吓唬,却不料老牛真的怒了,一把将田罗和他大伯拱倒在地,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敢接触那些牲口。
赶车是必须要学的,田罗想了想便又解释道:“我不能因为害怕就不赶车,以后过日子缺不了那些牲口,我试试不行的话还有陶元。”
早在之前田罗就问过陶元,是否会赶车,陶元因养父陶大壮是木匠的原因,帮养父赶过牛车,所以赶车这活儿对他并不陌生,这边陶元听田罗提起他,便抬头说道:“二姨母我会,我以前帮养父赶过车,我可以教恩公。”
罗英这才明白,她很满意陶元事事向着她外甥的举动,她没再犹豫地应下了,最后还不忘在田罗身后小声提醒道:“这么能干的哥儿你可得抓紧啊。”
田罗会心地点点头,最后在赵老实的帮助下将驴车牵出了门口,驴车越走越远,直到田罗回头看不见赵老实的时候才回过身坐在陶元身边,对着认真赶车的陶元说道:“多亏你了陶元。”
陶元并不懂田罗话里的意思,但他此刻心里却是暖洋洋的,原来被人需要和夸奖的时候是这样的感觉,陶元心情越来越好,驴车走的也越来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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驴车脚程要比牛车快,再加上赵老实对这个小黑驴平日疼爱有加,小黑驴今日的心情也不错,四只小腿哒哒哒,没多久就将田罗和陶元二人拉到到了镇上。
到了镇上田罗和陶元把小黑驴车安排到固定地点,便一起去找之前顾云准介绍的仁义医馆,仁义医馆属于镇上的老字号医馆,招牌自然也是大,田罗和陶元没用多长时间就找到了仁义医馆。
相传仁义医馆对任何人都是和气态度,田罗还有几分不信,直到他带着陶元进了医馆,才发现自己的想法错了,仁义医馆里的人并没有因为自己和陶元身着粗布短褐打扮穷酸而怠慢他们,在田罗提出顾云准的名号时,他们更是热情。
一个帮田罗称药的小药童,面露喜色地对着田罗说:“大哥你们采的药成色真不错,而且晒得也干,不骗秤,难怪馆主之前交代要好好待你们。”
“馆主?”田罗敏锐地察觉这话里的玄机,难道顾云准是仁义医馆的馆主?
小药童一个劲儿地称药嘴里没闲着地与田罗搭话,“对啊,这家医馆是姓顾的,馆主不仅宅心仁厚,而且还有一手妙手回春的好手艺,我们每个人都想争当做他的徒弟呢。”
“馆主没徒弟?”
“有,却只有两个,一个去了皇都做医者,一个则和馆主一个性子四海为家就是不在家。”小药童说话的语气越来越酸,让田罗没法再继续搭话。
田罗万万没想到,自己那日救的是仁义医馆的馆主,但仔细想想救了谁,他还不是他嘛,最重要的是过好日子,其余都与他无关。
田罗好像很久都没听到陶元说话了,他一回头就看见陶元目不转睛地盯着小药童称药,深邃的五官因神情投入而变得越发耐看,尤其是右侧的断眉,给整张脸增添了不少狂野的性感美。
田罗很好奇陶元的长相,据他最近观察,他生活的地方根本再难出第二个,像陶元那五官立体又深邃极具异域风格的人,也许就因为陶元长得不与大家相同才会被排斥。
那边田罗盯妻盯得认真,陶元算账算得投入,两个人在各自的小世界里都没有被打扰,直到小药童称完草药算完账,打破了这越来越甜腻的局面。
算好账小药童把两个碎银子交到田罗手里,并说道:“你是馆主师傅介绍的,我们不能亏待你,而且草药水分少,你们赚得要比其他会骗人的药农少,不能让你们吃亏,掌柜的让我给你们多补点银子。”
田罗这边道了谢才带着陶元一同离开,这两角小碎银子是田罗在这世上赚来的第一笔钱,他一定要把这银钱用在最有意义的事情上,他侧头看着与自己并排走,面上带着笑意的陶元,脸上笑得更开心了。
凡事都是忧喜参半,这一路上田罗和陶元找了许多地方,都没有适合他俩的差事,其实干苦力活肯定很好找,但是田罗却不想那样,不管怎么说陶元也是一个哥儿,之前罗英也隐晦跟自己提起过,陶元眉心没有红痣,肯定是身子受了太多的累活造成的,再挨累肯定会影响身体。
“恩公,我看我去那码头扛货正好,我力气大。”陶元不懂田罗的心思,同时他也不懂为啥田罗不让自己去码头干活。
田罗回头平静地望着陶元,狭长的眼眸里酝酿着各色情感,最后叹了一口气,淡淡道:“那地方太累了,咱俩每天来来回回折腾,不仅熬坏了身子,也挣不来几个钱。”
“那咋办?”陶元苦着脸,不再说话。
“能咋办,咱俩不都赚钱了?你嫌不够?”
“也不是,就是不想在家闲着,给恩公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