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欢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人性自私,固执残忍。可他看向剑略的眼神,又是充满着纯真。剑略对他有很多的不忍。剑略叹了一口气:“阿欢……”敖欢听了这语气,便知道是剑略态度软化的征兆,脸上顿时显出春暖花开的笑意。
剑略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那敖欢却忽然眯起眼睛——不过是黑夜中萤火一样的微弱的寒芒,引起了敖欢近乎野兽本能的警惕。敖欢眼里那脆弱的天真一点不剩,目光中尽是凶狠的光芒。剑略察觉到敖欢神色的变化,也是一怔,却只听见利刃破风的声音,挟裹着淋漓的杀意,从背后袭来。剑略尚未意识到这破风之声代表着什么,身体却被猛然推倒,那箭堪堪从他滑到的身体上贴过,直直地插入敖欢的胸膛。
剑略浑身竖起了寒毛,瞳孔也收缩,回过头来看,却见黑夜中乌溜溜的,无风也无月,刺客一击不中,早已逃离了。
剑略倒在地上,只是因为被敖欢推倒,很容易就爬起来,倒是敖欢摔倒在地,却只匍伏着,一时直不起身。剑略赶紧抱起敖欢,一边又喊人来。众人见竟有此刻,莫不张皇。
医者来为敖欢看诊,那敖欢却咬着牙说:“我不碍事!”那医者愣住了,看着敖欢胸膛一片鲜红,只说:“王子怕是失了智?”顿了顿,医者又说:”难道利箭有毒,让王子精神失常了?“那敖欢苍白着一张脸,倔强的样子和小时候被欺负时一声不吭一样。幼年时,敖欢被欺负,恐怕只有剑略一个帮他,知道他倔强背后的意味。现在却也一样。剑略心中无奈又怆然,照敖欢的脑袋就是一巴,打得敖欢眼冒金星。剑略又冷着脸说:”别发神经!”敖欢被他打骂之后,竟也乖乖接受治疗,那医者只道:“果然失了智。”
却又尚幸这箭上无毒,医者为敖欢包扎一番,便也好了。
第78章
到第二天,那剑略又来见他,见敖欢躺在床上,懒洋洋的,跟睡懒觉的大猫一样,倒没半点刚刚遇刺的紧张感。那剑略在他床边坐下,敖欢才掀起眼皮,笑道:“你好啊!”剑略却说:“既然你没什么事儿,那我就先动身了。你自己在这边养着吧!”敖欢听了这话,露出怏怏不乐的样子:“你就这样丢下我了?”剑略脸上还是不冷不热的:“这可谈不上。”敖欢哀叹一声,脸上凄凄惨惨的,跟个没吃到糖的孩子一样。剑略受不了他这样,便说:“你自己反省一下吧。”敖欢却哀怨地说:“我要反省什么?我对你的心还不够真么?”剑略便道:“你要作戏,也该找个懂得演戏的人。剑骏那个粗汉,脸上藏不住事儿。”说着,剑略又一顿,继续说道:“我本就奇怪,剑骏本该寸步不离守护你的,昨晚却不见了人,敢情是去装刺客了?你这个人,道歉是假意的,却不想连这个也能作假!”敖欢脸上毫无惊慌之色,好像一早料到这件事藏不住一样,笑笑说:“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可我受的伤难道是假的?我对你真的是假的?”剑略幽幽一叹,猛然抬手,揍了敖欢一拳,把敖欢的伤口也打出血来,那敖欢趴在床上,痛得嗷嗷叫。剑略气才稍平,说道:“你真是发了神经!”敖欢痛得脸都白了,却捏住了剑略的手臂,说:“好啦,说好了不气了。”剑略却骂道:“谁特么不气了?”说着,又揍了下去。
敖欢叫的嗷嗷响,剑骏在房间外头都听着了。这剑骏一直忠实地履行着保护敖欢的职责,遇事都挡在敖欢前头,以血肉之躯为敖欢阻挡刀枪剑戟,那是眉头也不皱一下的。这两天敖欢的吩咐却让剑骏非常犯难,昨晚他就要硬下心肠出手射伤敖欢,现在又得听着敖欢被打见死不救。
其实剑略揍敖欢,也不可能揍多久,但况且敖欢身上还挂着彩,于情于理,剑略也不至于要打死他。只是这每一刻,对于剑骏来说都度日如年。他又感叹自己非常天真,总觉得敖欢和柳祁只是闲暇消遣。但事情发展到现在,剑骏不得不考虑柳祁会当上他主母的可能。一想到这个情况,剑骏就郁闷了。他也不考虑考虑,柳祁若有天被称“主母”,也一定十分郁闷。
柳祁在王城里,倒是安心地接受了殿前司少卿这个职位。无论这个职位的来历如何,到手了就是他的了。尽管旁人非议说他是裙带进来的,以他这个资质,根本不可能才这么一点资历就混进了殿前司。殿前司是权力中枢,少卿这个职位虽非至高,但也相当可以了,多得是功劳比柳祁多、资历比柳祁深的人抢,却叫柳祁这个在典礼司投闲置散的家伙给夺了,确实很难服众。柳祁来报道之前,就已经料到了是这么一个情况。
更何况,他虽然是裙带进来的,现在却好像失去了这层“裙带”的光环。他从剑府里搬了出来,而剑略远赴丹蓬岛,也没带上他。剑略和他断了,这件事很快就会传得人尽皆知。“剑家的男人”这个身份让柳祁非常憋屈,但同时也给他提供了很多便利,现在这些便利都不再了。
只是柳祁刚进殿前司不久,这边就因故忙了起来。就算大家看不起柳祁,但柳祁还是名义上的少卿,开会总不能不带他。殿前司指挥使名叫梅非,长得方面阔口的,身材魁梧,一看就是个武夫,但说话倒是很有条理,也不粗言秽语的,在三危武将之中都算得上君子风度了,也无怪深受圣恩,能当上这个殿前司指挥使。众人落座,梅非便说:“现在情况来了,剑略少爷和敖欢王子在北邑驿站遇刺。敖欢王子身负重伤,我们得派人前去护卫,并且配合刑狱司那边侦察和调查。”这话音未落,便引得四座皆惊。柳祁也是脸色大变:“敖欢王子可还好吧?不需要请药王去看望么?”梅非却道:“这事我们就听吩咐可以了。”这句话说得算客气了,其实意思就是“要你管”。众人看着柳祁这个样子,也露出讥诮之色,只说他还装模作样,跟剑略、敖欢攀亲带故的。柳祁也自觉有些失态,颇为懊悔。那梅非便打算委派出行的人员,那柳祁少不得自荐一番。那梅非却点了另外两名少卿前去,又对柳祁说:“你是新来的,先留着熟悉一下环境吧。”柳祁脸上诚恳淡定得很,却感到四周讥诮的目光如芒在背。
那梅非倒是快人快语,该吩咐的事情吩咐好了,就说:“那我就带他俩去,这些天殿前司就交给副指挥使了。”那副指挥使姓刀,旁人都叫他刀副使。长得很凶神恶煞,一看就不好惹,但也是他镇得住场子。能在殿前司供职的,家境非富即贵,要么就是真的实力过硬,当头儿也不容易。
梅非自己身居要职,也是忙得很,宣布散会之后就带着那两名要去北邑驿站的少卿走了。柳祁颇为郁闷之余,又听见旁边的人说话:“这柳少卿真的很积极啊!”柳祁确实不想理会这些闲言碎语,可对方凑过脸来跟他说话,他一个新人也不能置之不理,只好笑着说:“是的。”他知道自己现在不是剑略罩着的人了,大家原本就看不惯他,他要示弱,则更容易惹来欺负。故柳祁又慢慢说道:“只是我既然是欢王子推荐来的,我是一直很感激的。听说他出事了,当然很紧张,就有点失态了。”对方听见柳祁搬出敖欢,便有些讪讪的。
不想刀副使一直在旁听着。那刀副使一直反对柳祁入殿前司。柳祁在他眼里就是个靠卖屁股上位的软蛋。又听见柳祁嘴里总拉扯权贵为自己做挡箭牌,刀副使忍不住冷笑,插嘴说:“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原想说柳少卿既然是欢王子举荐的人,让柳少卿前去也无不可。只是欢王子那边却指明了,说别劳驾柳少卿,请柳少卿在殿前司这边慢慢学学、熟悉事务,才是要紧。”众人听了刀副使这话,打量柳祁的眼神更是无所顾忌了,那嘲讽的意思都透到明面来了。柳祁人生还是很少有这么尴尬的瞬间,可他还是盈盈地笑着,平和得很:“哦,那我一定不会辜负王子的期望,必定要好好学习。也希望刀副使多多指导。”
正指挥使梅非是个行动派,很快就带着两名少卿及一干随行人员赶到了北邑驿站。那梅非见了敖欢,也是一阵惊诧,原来敖欢不仅中箭了,竟然还鼻青脸肿的。那梅非只暗道:“看来那刺客果然了得。居然能把武功不俗的欢王子打成这样!”敖欢确实武功不俗,很少被打得这么狼狈,也痛得要死,可他么,在下属面前断不能嗷嗷叫,便装作一派淡然。他的目光落在梅非身后的两个少卿身上,便颔首,知道自己的意思传达清楚了,柳祁果然没来。敖欢揽镜自照,只说:“还好他没来,不然看见我这样,指不定奚落成什么样子!”
话虽如此,他心里对柳祁又甚是想念。虽然想念,但也只能这样。他大概知道柳祁现在在殿前司应该过得不舒服,但也决定先撒手,还是看剑略的态度吧。
柳祁在殿前司确实过得不舒服。他一个裙带关系户,瞬间失去了裙带、也失去了关系,他不被欺负、谁被欺负?他不被排挤,谁被排挤?他不被挤兑,谁被挤兑?
他在典礼司属于自带关系入户的,那是拉的是罪妃的关系,大家当然都很客气。后来罪妃倒台,他也背靠着剑略,没人敢对他这个典礼司主簿有非议。刚被任命殿前司少卿,大家听说是敖欢推荐的,只能去祝贺他。现在,他和剑略掰了,大家看出来了。众人又认为敖欢之所以会举荐柳祁,多半是因为剑略,自然对柳祁不再顾忌,想怎么排挤他、就怎么排挤他。
原本刀副使就看柳祁不顺眼,就算柳祁有靠山,他也是照怼不误的。因为刀副使的后台也相当强硬,不然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在殿前司当副指挥使。柳祁也是知道的,刀副使是刀世子的堂弟。刀家和剑家是三危最大的两个门阀,刀世子是独一无二的正经世子,且刀老爷年迈体弱,刀世子早早就掌权,没有现在剑世子、剑略那种尴尬。在身份地位而言,自然是更胜剑略一大截,就是敖欢面对刀世子,也得拿出对待半个长辈的客气、态度来。
因此,刀副使在殿前司也是横着走的,他横着走了,柳祁当然就只能竖着碎步走。有时他默默小碎步了,还是被刀副使逮着,颐指气使,连叫他去墙角除草这种吩咐都说得出口。既然他说得出口了,柳祁也当然只能照做。
第79章
于是,柳祁就穿着一身少卿锦绣官服,蹲在殿前司的墙角,徒手拔草。他当然可以戴手套,或者使用除草药,可他并没有。他心里明白,刀副使哪里是想起要除草,而是要折腾他。既然老大要折腾他,他这个做小的就要可劲儿的折腾自己,最好弄得鲜血淋漓、弄得狼狈不堪,才算完了这一劫。不然以后更没完没了。
刀副使果然是这个心态,只说:“我看看那家伙有没有耍什么滑头!”说着,他把头从窗户探出来,看到柳祁热火朝天的劳作,风寒初愈的他脸色苍白,没有血色的额头上挂满了汗珠,一双白生生的手也被野草划出了好多道血痕。有些心肠和软的人经过看见,都有些不忍。那刀副使心头那把火也算熄灭了些,颇为自得地说:“算这小子老实。”
刀副使看了看时刻,见已是午饭时候,便扬起嗓子朝他喊说:“行了,柳祁,午休去吧。”柳祁听见这语气,知道这一节算完了,虽然不知道以后还有什么可折腾的,只想着先让自己在刀副使眼里顺眼些,以后再想办法讨好讨好,就没事儿了,说不定还多个小靠山。刀副使这种人柳祁见多了,应该不难搞。
柳祁便回头笑着答应,又赶紧站起来,要多谢他,不想他病没好利索,平日也是气血两虚的,蹲了那么久,猛地一站,眼前顿时一黑,双脚没站稳,不期然的腿软栽倒。他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完了……完了……刀副使一定又要看我不顺眼了……”刚刚辛辛苦苦积攒了一丢丢的好感瞬间要清空,那柳祁真是心如刀割,竟然都没想过自己要跌倒这个问题。
然而他没有跌倒,他猛地一头扎进了某个坚实的胸膛上。这触感并不熟悉,但这个人身上散发着充满异域感的熏香。柳祁刚刚也是头晕了一下,现在站定了,眼前的景物又开始变得清晰,他又看清了那个人的样子——那个人的肤色很白,白得耀眼,头发却很黑,和他的眼睛一样,黑得像是墨,这副脸孔好看得过分。柳祁怕自己又被男色迷惑,赶紧撇过头,发现自己俨然成为了所有人目光的焦点,每个人的脸上神色都非常古怪。那柳祁甩了甩头,才惊觉自己还靠在这位公子的怀里,便赶紧站直身子,还没来得及道谢,就见那刀副使已飞奔过来,骂道:“你这个煞笔,挺尸也不知道找个好地方!”柳祁懵了一下,但很快就知道他口中的“煞笔”应该是自己,便赶紧道歉:“属下知罪。”
“算了。”那个陌生的公子对刀副使轻微的凝眉,“你的火气也忒大了。”刀副使看着那人的俊脸,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是、是、是,哥说的是。”
“刀世子……”柳祁立即回过神来,寒毛都竖起来了,连忙行礼,“属下失礼了。”柳祁正要躬身行礼,却被刀世子拦住,刀世子笑笑:“免了,再栽倒,怎么办。”
柳祁真是尴尬至极,便干咳了两声,不再说话。刀世子注意到他手上的血痕,又打量了一下他的官服,说道:“你是个少卿?”大概觉得少卿除草很奇怪吧。这个疑问句打在柳祁头上,让柳祁的尴尬又增了一倍。刀副使便抢先说:“是啊,管他做什么!大太阳的,咱们屋里说话。”刀世子没理会,仍盯着柳祁,半晌笑笑:“嗯。我知道了,你是柳祁。”
这句话像是凭空来的一样,柳祁心里虽然觉得怪,但也笑着回答:“是,我是柳祁。”他倒没想到自己真是“大名远播”,连刀世子都认得他了。可他依稀记起,当初剑夫人设宴为难他的时候,也提起过要和刀家联姻的打算。毕竟刀剑两家是世交,又一直联姻,刀世子知道柳祁也不奇怪,大概也是听说他是“剑略的男人”吧。不过,现在他的身份也变成了“剑略的弃夫”了。
剑略的弃夫……
这个名称让柳祁一阵鸡皮疙瘩。
刀副使平日耀武扬威,在刀世子面前却温驯得很,颇为讨好地说:“现在该是午饭时间了,不如我们一起去吃吧!”刀世子笑说:“不用了,我专门过来,就是来看看你。顺便跟你说,这几天我忙得很,你就不必费神来请安、问候了。”柳祁听了这话,心里差点乐得笑出来,只想说刀副使也有这一天。刀世子这话分明是刀副使狂拍马屁没把人拍爽遭到嫌弃。也许是刀世子为人处事比较温和,也可能是他看在大家都是一家人的面子上,亲自来这么一趟,不然随便打发个人来叫刀副使别烦人就可以了。
刀世子确实没多做停留,稍微和刀副使寒暄两句,便转身离开了。刀副使吃了软钉子,自然有气无处使。柳祁自然不想落在他眼里,赶紧说:“属下告退。”刀副使冷哼一声:“哼!好啊,你先去吃饭,回来继续除草!”柳祁心里呜呼一叹,暗地埋怨刀世子出现得不是时候。
柳祁听话的去吃饭,但却不打算听话的继续除草了。毕竟今天这么一搅和,他下午再去干活,也讨不到什么好,还白伤了身子。常无灵也嘱咐他别太操劳,他嘴上说:“我哪儿就这么娇气了?”心里还是听进去了,对自己的身体还是越发上心了。虽然年轻的时候可劲儿造,等真的开始衰退了,多数人还是会自觉保养的。
柳祁他人微言轻,但好歹混了这么些日子,还是能有几个可信之人,帮他递个信儿的。故他午间故意磨磨蹭蹭,吃了好久的饭,才慢吞吞地回到殿前司,且刚回去了,也不立即执行除草的任务,而是坐在位子上吃茶。刀副使见他这样一肚子火,便说:“你吃个饭那么久!现在还坐着喝茶!是不是不记得我的吩咐了?”柳祁这才放下茶杯,毕恭毕敬地站起来,回答道:“这是因为上午头昏,有些吃不下,回来吃杯茶,再消消食。”刀副使哪里听得这样的解释:“你特么的还矫情上了!”柳祁见刀副使大怒,自然不敢与他争辩,他在大王子那儿吃过亏了,三危这边的人,气上头来说打你就打你,真的不好惹。那柳祁赶紧说:“属下现在就去除草!”
刀副使气才稍平:“那还不快滚去!”柳祁正要答应,却忽然听见一把清脆的声音:“你们殿前司的少卿还要除草啊!怪不得正事都干不好!”这话嚣张至极,刀副使听了,也是气恼,瞪起牛眼望过去,只见来人长得斯文漂亮,那刀副使心里啐了一口,脸上还是给了点面子,皮笑肉不笑地说:“我道是谁?原来是离邑主!”柳离看了柳祁一眼,又看着刀副使,说:“我来不行么?”刀副使其实也不大看得上柳离,只是面子上也不能太过,便懒洋洋地说:“殿前司是军机重地,不是说来就来的。离邑主无事的话,还请离去。”柳离冷笑:“当然有事。前些日子关于贡邑的图纸,我看了觉得有些不好,想商议着改一下。”刀副使说道:“行,那就改。”柳离又说:“这种小事倒不劳烦副指挥使了,叫个少卿来跟我聊聊就行了。”说着,柳离又指着柳祁:“就他吧。”
刀副使冷笑:“他可没空。我喊个别人吧。”柳离也冷笑:“他有空除草,没空做正事?这话你敢说,我就告诉梅非去!梅非呢?”刀副使说:“梅指挥使出远门了,这儿现在我做主。”说着,刀副使的语气中尚有几分得意。柳离冷笑:“您这话说得,别人听见还以为您巴望着他永远不回来呢!”刀副使听了这话,脸上一白:“你可别乱说话!”柳离便道:“梅非说了,贡邑的事儿,我说了算。现在就不知道梅非说话还算不算了?”刀副使一咬牙,看向柳祁的眼神更加凶恶,但也无可奈何,只得一挥手:“去吧!”
柳祁也知道这话将刀副使得罪彻底了,但也只能如此了。柳离昂首挺胸地带着柳祁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殿前司。柳离就带了柳祁去茶馆里开了个包厢歇着。柳离见柳祁手上都是细细的疤痕,更是心疼,只捧着柳祁的手,说:“怎么弄成这样?”柳祁笑了:“也算是我自己作的。”柳离只叹道:“可不是么!你和略叔怎么回事?”柳离也暗叹:老父亲一把年纪了,作起来,二八少女都比不过。
柳祁被戳到痛处,哼哼两声,才慢慢答:“合则来、不合则散,这大人的事情……”柳离一边斟茶,一边冷冷地说:“爹爹还想忽悠我呢,肯定是和敖欢的事情瞒不住了吧!”
第80章
柳祁愣了愣,才说:“这事儿……不提也罢!”柳离便把茶壶重重搁下,一脸严肃地说:“我就说了吧,那个煞笔王子是靠不住的!一出了事儿,就跟你划清界限,要兄弟、要面子,就是不要你了,可是不是?”这话说得柳祁脸上无光。况且谁说这话都好,唯独是柳离说这话,柳祁忍不住生气:“你怎么说话呢这是!”柳离也知道自己话说重了,显得不敬又不孝,便又腆着脸笑了笑,给柳祁斟茶,一边软声说:“我不是心疼爹爹么!您都不知道,我今天看到爹爹这个样子,心里多难受……”柳祁听了这话,也软化了,只默默不语。
柳祁抿了一口茶,只撇开话头,又问一句:“你见过刀世子吗?”柳离闻言一笑:“刀世子一直在本家,在碧水洲那儿,他也很少来王城,现在来了,不知道是为什么?”柳祁笑笑:“该不会是来找你结婚吧?”柳离听了这话,呸了一声:“所以想和我结婚的人,都是为了我的贡邑!我还不知道吗?只要我一结婚,贡邑就是别人的了。”柳祁却叹了口气:“你也别担心。”柳离便道:“我不担心,我这辈子都不结婚,老死了也好,起码有个贡邑陪我,它的钱粮税收,是不会辜负我的,比什么人都值得生死相许。”柳祁噗嗤一笑:“这话中听。但只怕有时很多事都由不得你。”柳离却说:“你少打趣我!刀世子要找人结婚,也找不到我头上,一个小小贡邑,他哪里能瞧得见?他来王城,我猜是他那个病了十年的老爹快撑不住了,他是来接替碧水洲刀家家主的位置的。”柳祁一笑:“我猜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