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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叔祖,这别鹤剑怎么有剑柄了?它怎么在哭……哎不是,投入剑庐?师叔祖要处置它?那剑庐中的地火实在强悍,它可未必受得了,该有多疼啊……如此绝世好剑,若毁了实在可惜……别鹤怎能忍受剑柄之缚?真真可怜见的……”
    “勿动剑柄。”独孤九神情淡漠,毫不理会眼前一摸到剑便开始喋喋不休的少女,哪怕他早见识过鸿冥老祖爱剑成痴的癫狂模样,却也不曾想到鸿冥老祖的亲传弟子也是这副德行,见了他的剑便完全走不动道。
    一旁等待的顾朝云见流光师姐沉迷摸剑,无暇阻拦自己,连忙挣脱少女的手,他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却仍期待地望着俊美无俦的男人,“师叔祖,我叫顾朝云,您……你真的不收徒么?我会很努力修炼的!”
    独孤九终于垂眸正视少年,冷声道:“本座不收你。”
    低沉冰冷的声线中未有丝毫动容,原本气色红润的少年霎时白了脸,垂下头揪着腰间的玉佩,道:“对不起,是我太唐突了。那……过几日的拭剑大会,你会参加么?”
    独孤九薄唇微抿,森寒如刀的视线在少年身上不着痕迹地扫视了一遍,视线陡然定在少年腰间那块朝天椒形状的玉佩上,他眯了眯眼,幽深的双眸愈发神色难辨,没有回答少年的问题,反而问道:“你腰间之玉,从何而来?”
    “啊这个吗?”顾朝云惊喜于男人对他的关注,还是那块极为神奇的玉佩,他摘下玉佩缓缓摩挲起来,心中总算有了些底气和自信,腼腆地笑道:“我记事起这块玉佩就跟着我了。我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兴许是爹娘留给我的。它是我最喜欢的东西了。”
    独孤九看着少年真诚的笑容,漠然道:“可否将此玉借本座几日?”
    “这个……”顾朝云攥紧玉佩,慌乱地眨了眨眼,正想找个说辞拒绝,脑海中便传来了一道令他安心的怪异笑声。
    那声音道:“他要你就借他几日呗,你们迟早结为道侣,难不成还能瞒过他?反正这玉已经认你为主,你也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亏心事,他就算拿了这玉,也查不出什么。现在不把握机会让他记住你,以崇容剑尊的性子,这辈子你们都没什么可能了。你自己算算,你都已经耽误多少时间错过多少机会了,再不抓紧,我也帮不了你。”
    脑中怪异的声音一口气说完,便直接隐匿了起来,顾朝云按下心中的紧张,将玉佩递了过去,羞涩道:“这个对我很重要,不过师叔祖想看看,我就借你了。”
    他神情赧然,说出的话却不知不觉流露出几分娇纵撒娇之意。独孤九接过玉佩,不再多言,只微微颔首,旋即御剑离去。
    ***
    山下的动静虽小,却逃不过鸿御老祖的掌控。待颀长高大的墨色身影步入大殿,老头便欣慰地摸着胡子呵呵笑道:
    “看来师叔确实将我几日前的嘱咐听进去了,孺子可教也!可算是知道为自己的娃出气了!这要换作我,别鹤早被我折了扔犄角旮旯里,哪还容它作威作福欺负小娃娃?”
    独孤九微微颔首,并未反驳。他极少理会别鹤剑,确实疏于调教,鸿冥老祖的剑庐试炼少有名剑可遭受得住,对于别鹤而言无疑是最为可怖的惩罚。
    鸿御老祖表扬完独孤九,又琢磨了一会儿适才听到的交谈,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急吼吼地凑上前去,上上下下将男人打量了一番,问道:“师叔今儿个转性了?那顾朝云……”
    独孤九沉冷的视线一顿,将玉佩置于案上,神情难辨。
    “这玉……”鸿御老祖捏起玉佩察看,瞪着眼睛道:“不是,这玩意怎么这么像师叔当年自己做的那块?可我记得当时你那玉佩做完就交给鸿雁了,作为神图子的三岁生辰贺礼一起带过去了……断断不可能出现在此。”
    “椒椒腰间饰物,少了一处。”独孤九敛起眉道,“师侄送的仙鹤、小剑与葫芦皆在,唯有本座所赠朝天椒不见踪影。”
    “此话当真?”鸿御老祖惊得胡子都揪了一根下来,“当年隐神谷那小娃娃三岁生辰,我们每人皆赠了他一块玉佩,既然我们的玉如今都在,没道理师叔送的玉佩却到了未曾谋面的顾朝云身上……顾朝云怎么可能见过神图子……”
    “玉上封存的真元,所剩无几。”独孤九抬手将玉佩吸到掌中,冰寒如刀的真元瞬间外放,将玉裹了起来,然而磅礴浑厚的真元却始终绕着玉佩缓缓流转,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排斥在外,无法融入进去。他沉声道:“椒椒的气息被抹掉了。”
    鸿御老祖看着这一幕,神情凝重起来,“我记得师叔造这玉时曾说过,此玉护主,除非主人亡故彻底被抹去残留的气息,玉佩才能重新接受滴血认主,顾朝云既然能长久戴着而不受反噬,恐怕玉的上一个主人早已陨落……如此算起来,神图子确实早已陨落。顾朝云道此玉从小便跟着他,看来是扯谎了。”
    独孤九掌中真元运转不停,竟是团聚而成将玉佩一寸寸绞紧,玉上独属于顾朝云的禁制被男人强大的力量压制得动弹不得,随着压迫的力量越来越可怖,玉佩竟隐隐有粉碎的征兆。
    鸿御一见便暗道不好,连忙出手将玉夺过,险险避过了男人掌中的冰寒真元,他无奈地将玉藏好,恨铁不成钢道:
    “师叔再如何厌恶那顾朝云,也不当对此玉下手,万一你识海里那小娃娃还记得这玉佩,师叔难不成还能再做块一模一样的?隐神谷那帮妖怪直觉可准得很,到时候他认出来不是同一块,哭起来有你头疼的!”
    独孤九微微抿唇,思及识海里的孩子哭起来的凄惨模样,总算收回了外放的真元,起身道:“椒椒欲入梦见你,师侄明日便带食梦兽到天涯海阁。”语毕也不管对方同不同意,抬手将玉佩招回,眨眼间便消失无踪。
    鸿御老祖揪着胡子目瞪口呆地看着人消失,半天才反应过来,一时间气得跳脚,愤怒道:“本宗主的宝贝食梦兽是这样由着你们想用就用的吗?”
    对于鸿御老祖来说,崇容师叔要支使他办事可以,但要动用他当儿子养的食梦兽,就绝对不行,没得商量,必须抗议!
    第26章
    鸿御老祖究竟如何捶胸顿足地去“哄骗”坏脾气的食梦兽配合入梦,旁人不得而知。
    却说顾朝云在玉佩被借走后,便有些惴惴不安地上了山,要求见宗主,没想刚到就被拒之门外,只因“宗主的食梦兽心情不好,连带着宗主也闭关了”,少年无法,只好下山回去。
    体内盘踞的神魂似乎见不得他如此胆小怕事的模样,忍不住嗤笑道:“不过是一块玉佩被借走,你就怕成这样?真真无用至极!”
    顾朝云闻言脸色一白,心中有些愤懑不平,却又急急地解释道:
    “前辈又不是不知道那玉的妙用,如今我能安然和这具身体融合,还不全是靠着它么?虽然前辈道法高深,旁人察觉不到你的存在,但万一没了玉佩,我的神魂和这身体无法完全融合,到时候被看出点端倪,天衍剑宗哪还有我容身之处?”
    “你怕什么?以我合体期的神识为你护持,天衍剑宗这些剑修就是发现了又怎样?只要你不做有害于宗门之事,他们怎会干涉你的事?”苍老的声音极为自负地反驳道。
    “可是……”顾朝云咬紧唇瓣,加快速度回了自己的住所,这才安心了一些,压低声音道:
    “您不是告诉我崇容师叔祖日后会和我结为道侣么?照你所说,我和师叔祖应当是在世俗界相遇,然后被他发现天火灵根的体质,带回宗门收为亲传弟子,师叔祖会赠我吞楚剑,爱我护我,我们也会成为令人称羡的道侣,可是……”
    顾朝云掐紧了手心,嫣红的唇瓣咬得几欲渗血,他几乎有些质问地开口道:“为何我等了那么久师叔祖也没来世俗界找我?为什么一切都和你所言的不一致?我……我现在甚至连他的徒弟都当不上!你真的不是一直在骗我么?!”
    “笑话!”少年体内的神魂闻言大怒,斥道:“我堂堂合体期老祖,用得着骗你?我骗你有何好处?顾朝云!”
    苍老的声音一字一句狠戾道:“你莫不是忘了,当初是谁将你从雪山里救出来?又是谁给你指了明路?没有我,你以为你这辈子有机会见到崇容?”
    “我……”顾朝云后退一步坐到榻上,脸色惨白,他掩面深吸了口气,恢复镇定道:“抱歉,前辈,刚刚是我唐突了。前辈是我这辈子最该报答之人,我不应该那么怀疑你的。我只是……”
    少年眼圈发红,无助道:“我只是不想重活一世,依旧竹篮打水一场空,您知道的,我如今还能这样苟活于世,全靠着对崇容剑尊的惦念。若他不要我,我真不知,活着有什么意义……”
    “你只管放心。”老者见少年服软,这才安慰道:“虽然我不知崇容的命途怎么突然变换了轨迹,跟你的命途发生了偏离,但天道是不允许丝毫差错出现的,你们只会殊途同归。”
    “真的吗?”顾朝云破涕为笑,眸中全是惊喜。
    “自然。”老者胸有成竹道:“你也无需太过忧虑,那块玉佩不过是藏了个可供修炼的小型秘境,就算有安定神魂的功效,也对崇容剑尊没有丝毫用处,他要那玉无用,迟早会还给你。你还不如趁着他借了玉,多多找机会亲近……”
    老者说到此处,见顾朝云脸上恍然大悟的神色,语气便不由自主流露出了些许嫌弃的意味,“若论心机,你可真真比不上焚忧,三日后拭剑大会开启,以焚忧对崇容的爱慕,定然会亲自前来,你最好最好准备,若是到时候失态被认出来……”
    未尽的话语明显不怀好意,顾朝云如当头棒喝,当即收了脸上得意的神色,双手紧紧攥着衣摆,力道大得几乎要将衣袍扯裂,他勾起嘴角,神色有些狰狞,咬牙道:“您放心,我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栽倒两次。焚忧?我倒要看看,在命定道侣和合作道友之间,崇容师叔祖会选择哪一个!”
    寂静无声的房中忽然传来一声巨响,正好行到门外的流光闻声一惊,连忙边敲门边扬声问道:“顾师弟!你怎么了?”
    半晌,房门被打开,少年带着歉意的笑容走了出来,指了指屋中倒塌的桌子,惭愧道:“师姐,我刚刚贪玩就……拿桌子试了试剑……我知道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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