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谡被一语惊醒,“说得正是!做实了便是诚意!还可使工部先行伐木开山,于地势平坦处先起两座阙宇,再依图纸慢慢向内推进!只是,若如此行就要设法迎太子归朝才是!可如今城中遍地铠甲,自东越来帝都一路更是被莫嵬排下重兵,想要迎太子还朝,非流血断头不能成事啊!”他长叹一声,又补一句,“更怕的是,即便流血断头,也未必可以成事!”
陆戎冷静劝言,“老师细想,莫家搜捕太子无非是想夺他手里的玉玺,他日若真被莫家先得了玉玺,受了九锡之礼,则玉氏倾覆,莫家称帝,老师可想过那时处境?莫非要将师妹嫁去他兵者之家以求和睦共处?”
“断断不能!我宁可归隐深山!”莫谡连连晃头。
“只怕到那时已无山可隐!莫嵬为使长子与帝姬联姻,不惜毒死长媳,如今帝姬走失,他莫家为争取天下士族若想要强娶师妹,又何惜烧干几座大山?!”
莫谡愁眉又结,自袖底取出两块细绢,“你来看,这分别是陛下与太子的亲笔谕旨,一个令我速调四境王军入京清君侧,保皇室;一个令我召集三台司重审莫敖一案,将莫家恶行公告天下。此是杂在东宫赐下的那些绫罗绸缎里送出来的,亏得我亲自翻看一回,此样密函若落入旁人手中,岂非要引莫嵬上门来杀!”
陆戎接过来看了,也是眉头紧皱,“原来那一纸楼台是要换齐门拼死……这位殿下从不做无用之功!学生以为,莫家未必能胜,如果老师肯助太子一臂之力……”
“戎儿,”齐谡摆手截断了他的话,“你前说齐门拼死,后说一臂之力,势必也知杀敌一千免不了要自伤五百啊!你又知此样对抗中谁人会死?那宫中被斩首的两位妃子死得何等莫名!莫家杀人从来不问是非利害,只为泄愤!你我一众皆文人肉身,又怎抵得过他铁马金戈肆虐狂杀?”
陆戎一时哑然,似乎杀身取义这等事从来只是出现在史书里,现世又有几多这样豪杰?
“那么——老师的意思是……”
莫谡握着手中两道密旨,看着桌案上一卷楼阁,想要荣华富贵,却不想险境里求,世间可有万全法,成此夙愿!?“伐木!筑楼!”他说时将那两道密旨投入烛台,“明日命人将这一批绫罗锁入库房,这两道谕旨我只当未见!他若归来,是上苍不亡玉氏;他若不归……是老天不眷顾我儿——莫家子孙中总能挑出个像样的罢!葭儿要的只是宫阙九重!”
陆戎瞠目结舌,自觉夜风阴凉,浸肤透骨,倒底是莫家兵器可怕?还是世间人心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