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昂只见她唇角蠕动,却不知她所言何事,只仗着兵多矛利,大声训喝,“我将军准你一人向前,回本将军问话!你大声些!”
蔚璃冷笑,又向前数十步,想那莫嵬一定以为用大军强取豪夺必定能拿回御玺,这才派了自己的嫡长子来争立头功!若然就此将其斩杀,蔚族与莫家便也真正要势不两立,不共戴天了!
只是于千军阵前,斩杀领将,成——则千军万马可退!败——则千刀万戈伐身!实生死两界!并非易事啊!
莫昂扬剑盯着百步开外的白衣皎皎,红披飒飒!心下各样得意:都言东越蔚璃是怎样了得人物,今日还不是落他莫昂手里!小女子一枚,凭她怎样骄横,抓在手里,几顿鞭刑,还不是一样驯化成后笼中金雀,低眉顺目!女流之辈,逞得甚么威风!
“蔚璃!本将军问你——御玺何在?交出御玺!饶你一命!”
蔚璃仍佯装答话,却只是低语呢喃,又借机缓步向前,一双明眸切切窥探着当自何处动手。
“站住!”莫昂忽大喝一声,马蹄盘旋,人与马各有惊骇!那明眸切切好似猛虎伺食,自己虽然背倚千军,却总有兔受虎窥之感。“站住!胆敢再进一步!本将军就赏你个万箭穿心!”
该死!蔚璃咒骂一声!只几步之遥便可得搏杀之机会!偏偏被他警觉!
守在林边的四名召国侍卫也顿陷绝望,前者不能退,后者不能进,两下难以照护,正是死局!
“本将军最后问你一次!御玺何在?大声回答!”莫昂说时扬起宝剑,“否则本将军剑落马驰,必将尔等踏成烂泥!”他身后铁骑闻令顿时呼啸不止,人人勒僵,马扬前蹄,一片沸腾之势。
蔚璃握剑,目视前方。真若使千军碾过,则此身碎骨,骨亦成浆,浆亦无存!那才真是零落成泥碾作尘!此生终了!
“蔚璃!我数三下!你若不答!粉身碎骨!”莫昂扬剑在手,高声啸道:“一——蔚璃!想想你花容月貌陷落泥潭!”
“二——”他既有得意张狂,又存几分惋惜,“想想你冰肌玉骨被我马蹄践踏!”
“三——”字音将起,忽又惊呼一声,未待呼完又是凄厉厉一声惨叫,“啊——啊——”
一只羽箭若流星穿空,正中莫昂左眼!他痛得手中长剑跌落,全军惊诧!马蹄将发未发,又一只羽箭凌空飞射!又是一片惊呼,接着又是一声惨叫!莫昂右眼又中一箭!人也跌落马下,那叫声实实凄厉无比,慑人心魄。
他身后几千士卒,或惊诧四顾,或骇然怔怔,有两员副将试图上前搀扶主将,将一催马,又是数只羽箭飞来,无比精准,皆中二人眼眸!惨呼之声顿时又不绝于耳!
此样酷烈折磨,远比屠杀性命更具震慑!前排兵马见主将这等惨况,都是一阵混乱,也不知是否还要向前冲杀,有几个稍不留神纵马出列的,立时受了箭矢入眼之惩,又是一片惨叫连连。余者急忙勒僵倒退,队列愈发乱作一团,后排有闻听惨烈叫声者早已吓到无胆,又见前面队列后退,索性都拨马向回,逃窜而去。后方溃散,前方得了空余愈发是拨马就走。
莫昂被几名小卒重又拉扯上马,凄凄嚎叫着,追随大军逃去了。
蔚璃惊看着眼前变故,几只利箭之威好比惊雷震浮云,倾刻间将乌云压顶一扫而空!待回头寻顾,只见树林里纷沓而出数位魁梧壮汉,皆是手挽长弓,腰挎箭囊,那为首者尤是宽肩硕背,大有雄壮之势,加之又是一身黑衣长袍,面色赤红……
蔚璃看他众人踏步而来,愈行愈近,她愈是蹙眉心惊,何故又在这荒郊野岭遇上这等人物!不由得喃喃唤道,“夜玄……公子?!”
“蔚璃!蔚璃!”夜玄面著喜色,几乎是健步如飞,直扑蔚璃而来,依旧的言辞爽利,“我琅国男儿箭法如何?!没想到罢!是我救了你性命!你这女人!是否该以身相许!”他边走边叫,未曾想半路却被四柄长剑拦下。
召国侍卫冷眼嗔喝,“哪来狂徒!不可对太子妃无礼!”
“太子妃?”夜玄诧异地睁大了眼,隔着召国侍卫向蔚璃跳脚,“你不是嫁世子吗?怎么又嫁太子了!果然是被那凌霄君算计了我等!召国世子也未能逃出他掌心!你倒底还是嫁给了那个阴诡狡诈的玉家太子!还真不若嫁给召国世子!虽说都未必比我痴心……”
“休得无礼!”召国侍卫齐声断喝,“璃公主嫁得便是我召国太子!新王即位,世子已然入主东宫!你这狂徒再敢出言轻薄,当心我们的利剑!”
正闹着,盛奕等人也大步赶到近前,盛奕一面拉住自家公子,一面向蔚璃恭行一礼,“西琅国盛奕,向璃公主见礼了!璃公主向来安好?”
“盛将军?”蔚璃这才确信是真的于皇境郊野又遇上这对西琅君臣了!“你们如何会在这里?”不是说被派往南国寻找帝姬了吗?看他众人中皆是儿郎,不见一个女子,莫不是玉熙已然损命于野?
“自然是我与阿璃心有灵犀啊!”夜玄仍自顾叫嚣,全不理几位召国侍卫对他怎样横眉怒视,“我心下感知阿璃有难,故而舍下皇差万端,先来搭救阿璃!此样情谊你可要牢牢记下!他朝记得报还啊!”
盛奕看他没个正形,也是大摇其头,又一面又向蔚璃赔礼,一面正经言说,“公子总好嬉闹,璃公主请勿怪罪。实则我等是自召国闻听变故,听闻老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