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敛风道:“天下岂有是非正邪,大家在做自己的事罢了。”
汪名灯应会大闹一场,让列沄以清君侧之名领兵进宫,顺理成章地登基为帝,但在此之前他必须除去原珂。烜珏因王妍怠政,新皇身边不许再有王家人。可汪名灯不能亲自动手,他不能开罪列沄。
“正巧泽君来了,他修的是毒神业则之道,若饮下他的血,便会……”
“皮肉溶解,肌骨全无。” 泽兰低喃,“死得太有标志性了,想要栽赃给我,再容易不过。”
萧敛风沉吟道:“二姐从来主和,想来汪名灯亦不愿杀害金真皇子,叫两国平白生出战端。只是泽君一身毒功过于妖邪,他不能置之不理。万寿台上天时地利的意外之死不能再得,那便污蔑他毒杀原珂。之后动手,便事出有因——他是毒神,又平白害死一个汉人。”
连缦瑞将大计交予汪名灯,已能证明他才干不凡,可惜遇上了由连缦瑞亲自教出来的萧敛风。
“无论如何,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就对了。”泽兰道,“连相的局很大,总的来说,是要利用汪名灯完成她的改朝换代,再由阿风将汪名灯做掉。所以阿风,我们的目标始终没变——杀了汪名灯。”
为何要杀?
因为天下武功,最忌执念,人若偏执,一掌可毁所有。
将他埋于新朝,始终是个变数,连晴不允许有变数,所以百灵追杀伽泽祈兰整整五年,所以她留下左剑作为后招,要连风杀了汪名灯。
“至于几时杀……”
萧敛风接口道:“要等他将他的事情做完,而他要做的事,目下只剩一件——除去原珂。”
双目相对,泽兰绯红双唇勾起一抹轻笑,便有烈烈妖火燎原,“那我们,就将计就计。”
泽兰常自称魔头,到底正气存内,可他若将善心换成杀心,一身正气罄尽,露出这骨这肉生来的邪性……
他说伽泽祈兰的悬兰关弟子众多,其实难怪。人性中被理智禁锢的邪念、隐秘不可告人的阴暗欲求,全因这一笑得到了满足。
“他既要借我的手除去原珂,便如他所愿。”
如果去年七月,萧敛风想,他没有遇见泽兰,由着他前往陵州,将原珂带回金真,再照他以为的天意,成立悬兰关,搅弄风雨,祸国殃民;那么如今自己坐于暗室之内,一众商讨,口中所谓必死无疑者,就不是汪名灯。
而是他。
第九十七章
天越来越热了。
酷暑难耐,烜珏照例是要往建州行宫灵凤山避避热浪。泽兰自是随行,他一个异国皇子,不能留在一个没有主人的都城。而且等夏天过去,他就该启程回金真,建州位处殷京西北,顺路。金真一众大臣,不少已被泽兰打发回去见大汗。
泽兰来京一月有余,原珂一具病体不仅渐渐恢复气色,与列沄死僵的关系更是回光返照,二人之间偶有调笑,恍惚以为南山故梦再临。
方金集续已经作成,列沄是揽着原珂读完的。他问他可要付梓,以原珂之名。他摇首道,“这是送给泽君的。”
醋缸子又冒泡了。
原珂仰起一张笑脸,明知故问道:“小竹吃醋了?”
“你之前连碰都不许我碰,原来是要送给他。”
“之前不许碰,是因之前在生你的气。你把我关在这种阴阴沉沉的地方,到处是阴邪,入了骨,叫我好好一个大夫害了病。”
列沄心疼得不行,正想再解释一遍,被他笑着堵了回去,“好啦,如今我知道了,原来暗中有眼,你是要保护我。泽君对我很好,你是看在眼里的,他要走了,以后未必能再相见,我送他一本医书聊为感谢,朋友之间互赠心意而已。其实……其实明夜我还想去紫来阁,与他促膝长谈……好吗?”
他对自己的态度确是因泽兰才回暖,列沄闷闷地嗯了一声。原珂本以为要央求好久,没想他如此容易就应允了,心口又是一阵尖锐刺痛,往他身上贴得紧密,“傻小竹,我说过,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的。”
他的手也一并贴上来,贴在下面。
列沄把书放至近旁柜上,再回身便把人压在了身下。正要吻,被原珂侧头躲开,一双手虚虚地推着他的胸膛,“你躺下。”而后便坐到列沄腰上,自个儿宽衣解带。列沄本已欣喜他的迎合,没想到他还会主动。
做这事如果双方都温柔,其实是很养人的。原珂撑着列沄腹上紧实肌肉,咬着唇把他坐进身体里,难受的该是他,但他却俯身问列沄:“有没有弄疼你?”
他从来温柔,柳枝一般摇曳在春风里,和和柔柔,又要人刻骨铭心,永世难忘。
“不行!”
“可以!”
“我说不行就不行!”
“我说可以就可以!”泽兰绑架似的箍住原珂脖子,“这美人大爷我今晚睡定了!”
原珂听萧泽二人幼稚斗嘴,弱弱介入,企图和解:“萧、萧公子……泽君明早启程,或有体己话想与珂说,就委屈您……”
萧敛风咬牙切齿,又能奈泽兰如何,只能哼声,任好友两个同床共枕说什么体己话,孤苦伶仃地在外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