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星发话王启河和南宫洋也不好说什么,而且他们也确确实实饿了,假意推脱了一下后便很快抛弃室友情,七嘴八舌地讨论起吃什么菜。
菜点到一半的时候秦救终于来了,杜予声立马停止报菜,瞪着眼睛把菜单往桌上一拍:“给后厨插秧去了你?”
秦救似乎是一路赶过来的,有点喘,没辩解什么就直接挨着他坐了下来,杜予声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抵住了,低头一看才看清秦救手里提着一个包,吉他包。
“你把我琴带来了?”杜予声眯了眯眼,看清了琴包上的字——“六根琴行”。
不等杜予声问,秦救便把琴包塞进了他的手里:“给你的,生日礼物。”
“啊?”杜予声愣了。
“不用谢。”秦救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
“谁特么谢你了!”杜予声咕哝着把琴包的拉链拉开来一看,愣住了。
这把吉他一看就知道和他以前的那把不是一个档次的。
“epiphone?”杜予声认出了这个吉他的牌子,整个人都陷入震惊之中。
“iphone?”王启河不懂吉他,有些莫名地挠了挠千层塔般的下巴,“苹果还做吉他啊?这么牛逼?”
杜予声没理王启河,转头对着秦救劈头盖脸地问:“多少钱?”
秦救看着杜予声眼里窜出的隐隐火光,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四千。”
不等“千”字说完,杜予声就炸了,若不是空间狭窄就从位置上蹦起来了:“你有毛病?”
旁边的服务员小妹吓了一跳,警惕地看着杜予声,担心他下一秒开始挥膀子闹事。
莫名被冲了一下的秦救也有点恼怒地微微皱起眉:“你才有毛病。”
“你哪来的钱?”杜予声呼吸急促起来,万分紧张地看着秦救,“你丫借贷了?”
“没有。”秦救似乎被他过度紧张的反应吓到了,回答道。
杜予声猛地松了口气,慢慢地靠在了椅背上:“我还以为你借高利贷了,吓老子一跳。”
不过杜予声很快又扭过头,表情再次严肃起来:“你被富婆包了?”
南宫洋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被无辜波及的王启河惨叫一声,嫌恶地拿纸巾擦拭被溅到的地方。
“你能不能想我点儿好的?”秦救伸手就想拿吉他抽他,但是一想吉他的价格,拿吉他的动作硬生生地在空中一拐,换成了温柔地一拍。
杜予声顺着他的动作低头看向他的手,立马就看见了对方空荡荡的手腕,杜予声心猛地一沉,抓起对方的手腕,把袖子往上狠狠一捋:“你手表呢?”
“卖了。”皮肤受到冷空气的侵袭,秦救的手臂上浮起一层不显眼的疙瘩,却好似也长在了杜予声的心上。
杜予声深吸一口气,有点不敢相信,秦救把手表卖了?为了他?
一种奇妙的感觉又酸又涩地骚动着杜予声压在心底的某个想法。
这个想法如电流般从脑海里窜过,心里又麻又疼,好似要把心里最不堪的那一块挖出来一样。
他突然不敢去看秦救的眼睛,松开了握着秦救手腕的手,两只手交叉在一起,大拇指不安地搓了搓:“你这,你让我怎么说你啊我靠。”
“是啊,”南宫洋虽然平时闹腾,但还算理智,“四千,舅你手表卖了多少啊?”
“两千多。”秦救说。
“那还有两千呢?”杜予声问。
“分期付款,”秦救解释道,“我和老板说了,我一个月还他三百,还六个月就可以。”
杜予声揉了揉眉心:“我去找他。”
秦救顿了下,表情终于难看起来:“你要退货?”
杜予声偏头看了他一眼,秦救的眉头拧起,嘴角极不愉快地向下耷拉着,一双明眸死死地盯着杜予声,仿佛他点一下头就和拉着他和吉他一起同归于尽似的。
杜予声忍不住想秦救虽然看上去稳重,脾气说不定比他还倔。
最后杜予声长长地叹了口气:“不退不退,行吗舅?”
秦救这才慢慢地舒展开眉头,鼻腔里发出一声淡淡的哼。
王启河打趣说:“你俩真有意思,送个礼物和打仗一样。”
“他送的东西抵我们四个加起来的生活费还有余!”杜予声伸手拍了秦救一下,“败家玩意!”
杜予声手劲挺大,拍得秦救额上青筋凸起,正准备撸袖子,站在一边的服务员终于受不了了:“请问还点餐吗?”
“啊,”杜予声反应过来,重新拿起菜单递给秦救,“看看你想吃什么?”
王启河和南宫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想吃的菜被一个个地换掉,目光谴责地看向杜予声——说好的饿死他呢?你倒是饿死他啊?
等吃完饭,服务员把桌上的碗碟收走并且在杜予声的监督下把餐桌擦得一尘不染后,吉他才被寿星小心翼翼地拿了出来抱在怀里。
拉吉他包的拉链时他嘴里还满是抱怨,一直咕哝着贵啊浪费钱啊够他吃一个学期啊,等吉他抱在怀里,杜予声突然就不说话了,连眼神都深情了起来,指尖仔仔细细地摩挲过面板和指板,然后抬起头来用无比认真的语气对秦救说:“舅,我要是个姑娘我亲死你。”
秦救的表情呆滞了一瞬,但很快道:“滚蛋。”
杜予声嗤嗤地笑了,用从未满足的心情打开手机上的guitartuna*开始调旋钮,调好后杜予声转了转手关节,然后指尖向下,弹出一个流畅的扫弦。
不少客人转过头来看向这边,好奇地打量这个拿着琴的大男孩。
“你干什么?”秦救有些吃惊地问他。
“都这样了,能干什么?”杜予声笑着看他,“你送我把琴,那我为你唱首歌。”
秦救看着杜予声的眼睛,渐渐地在嘴角荡起一个笑容:“什么歌?”
“《为你唱首歌》。”
“嗯?”
“歌名就是《为你唱首歌》,”杜予声迎着秦救的笑挑眉,“痛仰乐队的。”
杜予声把吉他放平,双手探到脑后,把皮筋稍稍扎紧了点,接着他浅浅地吸了口气,左手的指头摁住弦,感受着六根粗细不一的琴弦上传达的力量,他突然有些紧张起来,吉他、民谣、他人的欣赏、还有秦救。
他觉得自己喜欢的万物都在此刻被拢入手中。
呼吸和琴弦一起颤动起来。
心跳为自己敲打着欢快的节拍。
“万花筒点缀你炫目的瞳孔,湛蓝天空会因为你而出现彩虹。”
“五彩斑斓的世界,流连的已太久。”
“只有我才懂得你珍贵,每一个天使都热爱美丽,所以我才懂得你珍贵……”
“就让我为你起舞吧,让我为你唱首歌。”
让我为你唱首歌,秦救。
杜予声一边沉声唱着,一边在心里默念着。
周围传来叫好和掌声,以及手机拍照的快门声,杜予声把吉他小心地放下,侧过脸冲秦救笑:“怎么样?”
秦救似乎有点愣,顿了会儿才说:“帅。”
“我问你唱得怎么样!”杜予声笑得更欢了。
“好。”秦救点头,比了一个大拇指,唇角上扬露出一对小巧的虎牙。
吃完饭后天色已经挺晚了,四个人两两并肩前后走着,王启河和南宫洋在前面叽叽喳喳地聊天,把自己认识所有女孩的身材都议论了个遍,杜予声和秦救在后面缓缓地跟着,一开始谁都没有说话,前面的议论声渐渐地远了,身后冬风的吹拂却愈加清晰起来。
结果还是秦救先开的口:“那首歌是高虎唱给前女友的。”
高虎是痛仰乐队的主唱。
杜予声略感惊讶:“你知道啊?”
“嗯,他们我也挺喜欢的,”秦救停顿了片刻,突然仰起头,看着被灰暗云朵遮住一半的月亮,低声哼道,“一段危险的旅途结束,我要和你平静地生活,去看看天边日落......莎菲娜 莎菲娜 哭泣时的拥抱……”
他的声音比较哑,秦救的声音就比较清,以至于秦救的声音听上去要更温柔一点,所以在这个安静的,月色晕白的夜晚里,秦救的歌声更适合两个人听。
杜予声在心底充满邪念地想着,这歌声,简直像一曲告白。
然后又看看秦救的脸,怎么看怎么顺眼,你就说说这人,怎么可以长得这么对我胃口呢?
喉结悄悄地滚动了一下,咽下不可言说的欲|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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