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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文秀腹膜炎着她的头发,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舍,一滴泪从眼角缓缓流下。她抬起头看向林晓。
    “大妹,你把盒子扣过来。”
    林倾颜依言照做,盒子的夹板掉了出来,接着是一些碎银。
    “这些十五两银子是咱家全部的家当了。再过些时候就要收麦子了,到时候你去找三立,他会帮你的。这孩子不错,就是命苦,成亲没几个月,媳妇就得急病死了。家里有什么事就多和他商量。”
    林倾颜点点头,相对来说,此时,她比林叶要冷静的多,看着孙文秀的状态,听她说这些话,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孙文秀怕是熬不过今晚了。
    孙文秀握着她的手,“娘最对不住的人就是你了,救了一个杀千刀的,把我姑娘的后半辈子都搭进去了,你说带着一个孩子以后要怎么办啊,”
    林倾颜拿起手边的棉巾,给她擦擦眼泪,故作轻松的说,“娘,你放心,我有手有脚的,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了,我一定会带着林叶好好的过日子,不会让林叶受半分委屈。咱们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饿不死的。”
    “我相信,我相信,只是,就是苦了你了。” 孙文秀眉心微蹙,极力的忍着胸口的疼痛。低头瞧了一眼刚才从盒子里掉下来的玉佩。
    一块流云玉佩。
    她拿起来攥在手心,脑海中浮现起丈夫的音容,一幕幕仿佛就在昨天一般。
    嘴角勾起一抹幸福的笑容,孙文秀攥着玉佩,撑起身子,说道:“大妹,扶我下地。”
    林叶一听,抬起头,止住了哭声,“娘,你要干嘛,你还病着,下地做什么。”
    林倾颜看着她,摇摇头,“叶子,听娘的话。”
    娘怕是.....
    民间有个说法,人在断气之前得抬到地下去,不能在炕上咽气,背着炕走,下辈子会很累很苦,老人讲究落叶归根,讲究接地气。
    死在地上才是最好的选择。
    农村要是谁家老人走的时候死在炕上,而且连装老衣服,也就是孝衣都没来得及换上,这家儿女是会招人闲话的。
    别人会说,你看谁谁谁家,儿女一大堆,死的时候连装老衣服都没给换上,还背着炕走。
    虽然没什么科学根据,但咱们是礼仪之邦,这些不成文的规矩流传了五千多年,早就深入到老百姓的骨子里,特别是年岁大的。
    其实,也就是活人图一个心里安慰而已。
    林倾颜姐妹俩扶着孙文秀坐在凳子上,孙文秀靠在林倾颜的身上,低头看着手里的玉佩,“这辈子我跟了你爹,一点都不觉得苦,不觉得累,他是个有担当的好男人。我这一辈子,值得了!”
    说完,手一滑,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娘!!”
    “娘!!”
    后半夜,下起了瓢泼大雨,林倾颜烧了热水,给孙文秀擦干净身子,林叶哭昏过去两次。醒来后,也是不停的哭,根本指望不上什么。
    擦身子,换衣服,林倾颜翻出一盒胭脂,这盒胭脂还是成亲的时候,她们的爹送给孙文秀的。
    “娘,你安心的去吧,我发誓,我一定会护着叶子好好的活下去的。”林倾颜贴着孙文秀冰冷的脸,喃喃道说道。
    温热的泪顺着眼角滑落。
    老天也算待她不薄,起码这一世,让她感受到了母亲这个词,虽然是只有短短的几个时辰,也已经足够了。
    “叶子,你听我说,眼泪忍住,不要哭,咱们要打起精神来,让娘安安心心的走,娘已经去了,身后事还需要我们来操办,等雨停了,你去姨母家告诉她们这件事。”
    说着从那十五两银子中拿出一些,递给林叶,“通知完姨母,你让三立哥带着你去镇上买一口好棺材。要是还有富余,再买点吃食回来。记住了么?”
    并不是她冷血,只是她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人走了,接下来还有很多事等着她们,她一定要让娘亲体体面面的上路,绝不能让那些存心看热闹的人瞧了热闹去。
    天一亮,雨停了,姐妹俩依照先前说好的,分开行动。
    消息放出去,她爹这边的亲戚,以及周围邻居都赶来了。
    最先来的是林倾颜的大伯一家,也就是她爹的哥哥。
    林倾颜的大伯叫林天富,瞧着模样,大约四十左右岁,跟在她身后的两个女人,身子赢弱一脸病态的女人是正室刘氏,跟在刘氏身后的稍微年轻一点的女人是妾室王氏。
    成亲三年,正室无所出,林天富因此纳了妾。
    跟在王氏身后的是她的一双儿女,儿子林福,女儿林彩衣。
    林倾颜把人迎进屋,解释了一下自己不记得他们的原因,待知道他们是谁后,依着礼数把白色孝带递给他们。
    “大伯,婶娘,你们去西屋歇会吧。”林晓客客气气的把人迎进西屋。
    林天富说了几句后,交代刘氏和王氏留在这帮把手,然后就离开了。
    刘氏拉着林倾颜的手,抹着眼泪说道。“弟妹这命啊,嫁到林家半天福都没享过,如今竟就这么走了,你娘走之前可有交代什么?”
    林倾颜摇摇头,“娘走的突然,并未留下什么只言片语。”
    刘氏一愣,悄悄的看了一眼王氏,王氏心领神会,趁着林晓不注意捅了捅儿子。
    林福站起来。说了句要去撒尿,就出去了。
    王氏扶着刘氏带着哭腔的说,“姐姐要保重身子啊。”
    刘氏一边擦眼泪,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以前的事情,大概就是和孙文秀这个妯娌,怎么怎么合得来,怎么怎么投脾气之类的。
    林倾颜并非是那种天真无知大小孩子,她的防备心很重,为人凉薄,绝不会因为刘氏这几滴难辨真假的眼泪就脑袋一热的觉得这是个好人。和娘亲的关系是真的好。
    好人坏人,日久看事才是品的出来。
    她实在是很不想听这些絮絮叨叨的话,但碍着人家是来吊唁的,也不好起身离开。
    又来人了,正好有理由离开了。
    掀起帘子迎出去,也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这是林晓她爹最好的把兄弟,钱为进,跟在钱为进身后的女人是他的媳妇李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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