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是混子,是变态,成天偷看小韵,想找机会强……”甄勤再次激动起来,但说到一半却住了嘴,右拳用力砸在桌上,骂道:“放他娘的屁!”
这回,柳至秦没有打断,只是好整以暇地观察着甄勤的表情。
“我是和朋友去陈广孝家的店吃饭时看到小韵的。大晚上,小韵一个小姑娘,趴在桌边做作业,很乖巧。我们一桌人里有人冲她吹了口哨,她抬头看我们,不害羞,也不生气,反而大方对我们笑。”甄勤说话时重复着捏手指的动作,“后来我们又去吃过几次饭,每次陈韵都在,有时一个人做作业,有时帮忙给客人拿菜,没事时喜欢跑来和我们聊天,能说会道。”
“是她主动和你们接触,还是你们主动叫他?”柳至秦问。
“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甄勤自嘲地笑了笑,“觉得我们骚扰人家小姑娘对吧?”
柳至秦笑,“看来你已经给自己下好了定义。”
甄勤握紧拳头,压下火气道:“随便你们怎么想,事实就是她喜欢和我们聊天,和我们熟起来之后,还到十一中来找过我。”
“找你干什么?”
“当我妹妹。”
“是吗?”
“不信算了。”甄勤捋了两下头发,手劲很大,小臂上都显出了青筋,“她不是那种腼腆的乖乖女,他喜欢和我们一起玩,说……”
“说什么?”
“说这样才自由,比在家里自由。”
柳至秦想起刚才在陈广孝处听来的说法——甄勤那些混子,看我女儿长得漂亮,好几次企图把我女儿拐出去。我女儿很听话,平时除了学习,就是去上朗诵班,那个课程很贵,她一堂也没有缺席过。
人有多面,在不同的人面前展现不同的一面。
在不同的人眼中,同一个人又有不同的特质。
陈韵到底是像陈广孝所说的乖巧听话,还是像甄勤所说的渴望自由,在一定程度上其实并不冲突。
他们或许都没有说谎。
可她失踪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和已经死亡的王湘美有没有关系?
柳至秦暂且止住发散的思绪,维持着之前的态度问:“她一个10岁的小女生,敢到你们十一中去?”
“所以说她与众不同啊。”甄勤不屑地笑了笑,似乎是在嘲笑警察的庸俗,“我们都挺喜欢她——但不是陈广孝以为的那种喜欢。她活泼,爱说笑话,这种小姑娘谁不喜欢?如果不是去打架,我们到哪儿都带着她。她喜欢玩游戏,逃过几次她最讨厌的朗诵课,和我们一起去电游城。”
如果真是如此,柳至秦不禁想,陈广孝得惊讶成什么样子?
说到这里,甄勤眼色暗了暗,一副追悔莫及的模样,“我应该送她回去。”
柳至秦立即捕捉到重点,“她失踪之前,和你在一起?”
“嗯。”甄勤点头,声音低沉,“前天她来找我,说不想去朗读课,问我们可不可以带她出去玩。我和李修闲着没事,就带她去了洛城大学。”
柳至秦有些意外,“你们去洛大?”
“嗯,明洛区的老校区。”甄勤说:“那儿有一个很大的荷花池,下大雨的时候虾会从池子里浮起来,很容易捉到。”
原来只是去玩。柳至秦意识到自己想多了。他刚才还以为三人是想感受一下知名学府的氛围,又觉得这种举动似乎与他们表露在外的性格不符。
甄勤继续道:“我们捉了很多,找了个淋不到雨的地方,全部烤着吃了。小韵很高兴,还说过几天又来找我们玩。当时时间其实还早,但下着暴雨,天很阴沉,我不放心,想送她回去,她不肯,说是害怕被熟人看到告诉父母。我和李修就没送她,让她自己回去了。”
柳至秦道:“她没有回家。”
甄勤沉默了很久,“我当天根本不知道她失踪了,还是昨天去学校,才听说陈广孝在四处找小韵。”
“所以你逃了课,和你那几个兄弟一起冒着大雨寻找陈韵?”
“是。”甄勤已经不像刚才那样痞气昭彰,“哪儿都找不到,她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样。找到下午,我们能想到的地方只剩下炮弹厂的防空洞了,但那儿平时根本没有人去,小韵在那里的可能性很低。不过最后我们还是去了,没找到小韵,反而看到一具……”
女孩的尸体。
“你们发现的人叫王湘美。”柳至秦将死者生前的登记照推到甄勤面前,“以前见过吗?”
甄勤看了一眼,摇头。
“8月27号下午6点以后,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