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罪不至死,我留他一命无伤大雅,何况……”她看向他,“较真有什么不好?”
之凉说:“较真活得累。”
“活得累不累不都一样是过日子,你这人眼里就只有炼药炼丹的,还说我活得累呢,你炼药几百年了不累么?”
之凉笑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阿媚瞅他一眼,“不说这个,你怎么来妖界了?真难得,平日里我想找你,都得去青道谷,是不是缺什么材料?”她拍拍衣袖上的尘埃,忽然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问:“莫非炼制了什么好东西给我?”
之凉伸出手掌,一个巴掌大的朴素黑皮袋出现。
“这是什么?”
“乾坤袋,瞧着朴素,里面另有乾坤,能装得下你半个寝殿的东西。我偶然得之,正好你过几日便要离开妖界出去历练,且当赠别之礼。”
阿媚一听,顿时爱不释手。
“果然是宝贝,我本来还愁着要带什么出去呢。太谢谢你了!”
。
再过几日,阿媚在妖界便待足二十年。
每逢二十年便要下界历练,对此阿媚并不抗拒,反而相当期待。妖界虽好,但是如今能够出去历练,见识外头好玩的事物,她心里头便高兴。
收拾细软的时候,因着有乾坤袋,她几乎把能带的都带上了,还有这些年她从她爹那儿搜刮来的宝器。
阿媚有记忆的时候,人便已经在妖界里了,对于外头的人和事大多数也是从书里头看来的,好比如五界互不干涉,而仙界魔界势如水火等等之类的。
阿媚离开妖界的那一日,妖王前来送行。
瞧女儿活蹦乱跳的模样,他不由扶额,轻咳一声,说:“不能闯祸。”
“知道了,我有分寸的,父王不必担心。”
妖王又说:“要是闯大祸了,记得回家,别自己扛。”
阿媚撇嘴说:“父王,你瞧我脸上就只写着闯祸两个字吗!你安心啦,别想些有的没的,我会好好的。历练完我就回来,再说这不有传音密符么?你若想我了,便跟传音密符说,我听得到的。父王日理万机,不用送我了。”
她爽朗地一挥手,凌空一跳,红色身影瞬间便消失在半空。
妖王看了看半空,轻叹一声。
之凉不知何时出现,慢步走前,说道:“妖王果真一言九鼎。”
妖王见到之凉,并不意外,身上气势却慢慢放出,不怒而威:“本王从不食言。”
话是这么说,堂堂妖界之王此刻却心酸得很。
。
二十年前,他打遍妖界无敌手,志得气满,想着妖界已经征服了,准备下界玩玩。一日,酒喝多了,开始发酒疯,腾云驾雾到了黑海。
那时脑子抽了,成为妖界无敌手,他总想挑战更厉害的,趁着酒意上来,破了水牢结界的一道裂缝。
酒醒之时,他吓得浑身都是冷汗,足足十天十夜,用了半生修为补上裂缝。
裂缝补好后,他身边出现了一道浅绿的光芒,带着水牢的气息。
“你是何物!”
光芒渐散,竟是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左右的人间女娃,她气息薄弱,瘦得不似人形。她望着苍穹,笑得似是自嘲,又似是绝望,她喃喃地说:“他竟然真的登上了三十三重天。”
妖王随她望向苍穹,天边彩云翻滚,紫气氤氲,龙啸凤鸣,正是有人飞升成神的迹象。
他接了句:“废话呢,五界都知道丹华仙君突破神境,登上三十三重天就是这几日的事情。”妖王回过神,打量着眼前的女娃,问:“你身上怎么有水牢的气息?跟我打一架吧。”
她仿若未闻,化作一道惨淡的光。妖王追上,直到青道谷才见着女娃化为人形。青道谷有结界,散仙也算个半仙,跟妖界的结界始终不同,妖王为了修补裂缝废了半生修为,此时对于青道谷的结界也无能为力。
又过了几日,妖王终于见到了女娃。
她问他:“你要跟我打架?”
“……是。”
“你若输了,我能得到什么?”
“我不会输。”
阿媚道:“若你输了答应我一个要求。”
妖王毫不犹豫地道:“成。”
说这话时,妖王是胸有成竹的。他想跟她打一架,无非是看中她身上有水牢的气息。虽然没了半生修为,但眼前女娃看起来也没有特大的威胁。
事实证明,妖王想太多了。
二十招后,妖王惨败,答应了阿媚带她回妖界。
阿媚向之凉伸出手:“给我。”
“不后悔?”
她惨淡一笑:“要我不恨,我做不到。可是恨了,我又能如何?”在黑海水牢里她已经尝遍了数百年的爱与恨,她已经没力气去做什么了。
不如借之凉的孟婆水,将一切忘得一干二净。
作者有话要说: 再次看我真诚的大眼睛!作者菌以节操保证,这篇文是HE!所以放心跳坑!放心追文!以我良好的坑品,跳进来你值得拥有!【嘶声力竭吆喝脸】
第二章
阿媚之前从来没有离开过妖界,听从外面历练回来的人说,人间是个好物,平民百姓与修仙者和平共处,遍地繁华,美酒美食随处都是。
她对吃食的要求不高,不过到底年纪尚小,始终贪玩,遂没有多想便直接飞往人界。
离开妖界前,她得了妖王的嘱咐,到人界后记得收敛妖气。人界那儿有一群嗷嗷待哺的捉妖道士,当然,阿媚并没将这些道士放在眼里,区区凡夫俗子,还不配她堂堂妖界公主动手。
到人界的长安城后,阿媚捏了个口诀,收去浑身的妖气。
她站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像是一个小孩儿似的,周遭的一切对于她而言,都是极其新鲜的事物,怎么瞧怎么好玩。她兴致勃勃地从街头吃到街尾,摊档上的小玩意买了一大堆,抱了满怀。
她本想塞进乾坤袋里的,可乌溜溜的眼珠子一转,还是作罢。
出来历练,身上宝物太多,容易招惹小贼惦记,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她索性寻了一个无人的小巷,偷偷摸摸地把小玩意都塞了进去。
她提溜着乾坤袋口子上的黑皮绳,转了一圈,一副眉飞色舞的模样,纤细白皙的五指往乾坤袋一拍,嘀咕着:“之凉果真有先见之明,这赠别之礼太得我心。”
说完,她收起乾坤袋,往巷子外头走去。
刚出巷子,便有一道身影迎面撞来,阿媚躲得快,身子一闪,未料却撞上了另外一人,额头结结实实地撞了个响,只听“哎呦”一声,阿媚定睛一看,地上躺了个年轻的姑娘,穿着鹅黄衣裙,因蒙着深色面纱,看不清容貌。
鹅黄姑娘的额头被撞得又红又肿的。
“师妹!”
男子赶忙扶起地上的姑娘,“有没有伤到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