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赵老六痛呼起来,“好汉饶命!好汉饶命!”他眼珠飞快旋转了几下,道,“我们,我们就是想劫个财……”
“劫财……”肃羽看向赵老六,认真道,“我没有钱。”
“……”赵老六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好汉闯荡江湖,视金钱如粪土,自然是用不到钱,都怪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好汉,还请……还请您高抬贵手,留……留我们一命啊。”
肃羽微微松了些脚力,却忽然又想起什么,再次碾了下去,“你们不是官府的人?”
“哎呦喂,我的爷爷,我们这等小贼,躲官府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是官府的人。”虽然有些奇怪对方为什么这么问,赵老六还是赶忙辩解,他侧头叫道,“王川,王川!你说句话呀。”
“呵,好汉,”王川舌头打着结,因为上臂和胸口被棍棒压着,他只能努力把小臂向上折起,去拽自己的衣领,好不容易把胸口衣服扯开一块,露出一片纹身,“纹身太多,官府不收……”他含混的说道。
肃羽朝他身上看了一眼,只见他胸口上有一大片靛蓝色的刺/青图案,似鸡非鸡、似凤非凤,顿时理解了他的意思,当今圣上重孝义,认为纹身有损身体发肤,实乃不孝,故在朝廷和官府当差的人,没人敢有那么大片的纹身。
肃羽松开了对两人的钳制,想了下道,“今日之事我暂不追究,他日若让我再发现你们坑蒙拐骗、劫人钱财,绝不轻饶!”
“绝对不敢了!绝对不敢了!”两人瘫在地上,赵老六忙不迭的说道。就在他点头哈腰的间隙,肃羽纵身跃起,离开了小巷。
两日后。
义陵县北的一个小村庄里。
天气不是很好,阴阴沉沉,乌云密布,路边的草木在风中摇摇荡荡。
村路上走着两个人。
一个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穿着姜黄色的粗布衣裙,容貌算得上清丽,但是眉眼中却带着些超出她年龄的辛涩感,整个人像山野中一朵瘦弱的小黄/菊。
走在她身边的是个高大的男子,小姑娘的个子仅到他的胸口。男子束着发髻,发尾有那么一截从髻中散出,随风飘动。他穿着一身青色衣袍,腰间随意束着腰带,却把腰线收得很紧。他腿长步大,为了迁就小姑娘,刻意放慢了脚步。
小姑娘走在一旁,抬头偷瞄着男子,面上带着小心翼翼的欢喜。
身边的男子是一个半月前搬到村里的,自称叫风洛寻,没人知道他从哪儿来,他在村尾最偏的地方盘下一个废旧的房子,住了下来,时而出门一整天,也不知道去哪里。他的言谈举止要比村里的人都斯文,但他那高大结实的身材却说明了他绝对不是一个文弱书生。
即使再低调,村里的三姑六婆也都注意到了他,因为比起村里的小伙,男子实在是长得出众,虽然脸上总是有些刮不干净的青胡渣,精神气也有些忧郁,但那浓眉大眼、宽肩窄腰的,收拾收拾,把布衣换成华服,绝对能显得再年轻个几岁,堪比城里那些公子哥、美男子。
“风大哥,”小姑娘唤了他一声,指着男子手中的食篮道,“篮里那些糍粑你回去以后,蒸着吃、炸着吃、煮着吃都行,哦,你家有红糖吗?炸完以后沾点红糖吃哦。”
“多谢萍儿,又麻烦你帮我做饭了。其实你不用送我的,我自己回去就好了。”不是没有注意到小姑娘看向自己时眼中的星光,但男子只是保持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向她客气的表达了谢意。
“不用谢,”叫萍儿的小姑娘低下头,刻意忽略了男子后半句话,搓着衣摆道,“谢谢风大哥你给我钱,让我帮你做事。不然,有我那个爱赌的爹,我家只怕早揭不开锅了。”
“……”男子轻叹了口气。
萍儿抬起头看,见他微微皱着眉头,眸中流露出担心,她不由心头狂跳,脸也红了起来,赶忙又低下头去。
“萍儿,你有没有想过离开家去过自己的生活?”
“啊?”萍儿不解的抬起头。
风洛寻吸了口气道,“你为人勤快,手又灵巧,如果能离开家讨到份赚钱的营生,虽然艰难,但是也未必不能自食其力。”
“啊,那怎么行?”萍儿赶忙摇头,“女子都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的,总归是要依靠男子照顾,离开家怎么可能自己活下去?”
“有什么不能呢?”风洛寻道,“我只看到你在为家里赚钱,照顾你爹,而你爹嗜赌成性,被人追债上门,乡里乡亲都劝不住他。离开家,自己赚钱自己生活,也许可以遇到另一片天地。”
“可是,外面哪有女子能做的活呢?”萍儿觉得风洛寻说的话很奇怪,但还是忍不住追问下去。
“嗯……我最近在辰沅县认识了一家琉璃店铺的老板,老板的人品不错,现在店里正在招杂工,主要是做一些打扫整理的事,如果你愿意去,我可以给你介绍过去,说不定还可以学一些手艺。”
“辰沅县离这好远……我爹不会让我去的。”萍儿面露难色,又绞起了手指。
“好吧,”风洛寻耸了下肩,道,“你不用现在答复我,在我离开这里之前,你想去都可来找我。”
两人已逐渐走到了村尾,风洛寻眼尖,远远看见自己院子外面站了一个黑衣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