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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里点了灯,她立在书架后方,从那狭窄的空间望向桌案前的沈既白,他一袭黑衣,长发半挽脑后,正在写着什么。
    未看许久就见他放下手中的笔看向这边,嗓音带着些许笑意,“公主要站那里多久?”
    苏提贞从书架后走出,“被你发现了。”
    “现在还未到戌时,这个时间见面是不算的,望您知晓。”
    她双手被在身后,干咳一声,“不用你提醒,我心里有数,答应你的事我不会食言。”
    “公主在这等我一下,臣去去就来。”
    说着他打开门出去了,房间里留下苏提贞一人。
    她站在那里环顾了一圈书房,挺雅致的格局,空间又极其宽敞。
    也仅仅是瞧了瞧,并未乱动这书房里的所有物件书本。
    刚才匆匆忙忙,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衣裳,这会子有些冷,她在想要不要回去拿件衣服。
    不等她想出个结果他就回来了,手里拿了件玄白的厚披风。
    见他给自己披上系带子,苏提贞回过神来,“你出去……是去拿这个了?”
    “嗯。”
    “你看上去不是一个会体贴女人的男人。”
    “是不太懂。”他与她对视,星目闪烁着别样的光芒,“毕竟臣还没有过女人。”
    “也快有了,你哥姐都已成婚了,接下来就该轮到你了。”
    “只看臣想娶的人愿不愿意与臣成婚了。”
    苏提贞想起温烟柳来,如果前世她没有跟他成婚,他跟温烟柳一定会过的很幸福吧?
    她低头不看他,“沈大人如此出众,必定会娶到想娶的人。”
    “借公主吉言了,望您早日下嫁丞相府,让臣早日如愿以偿。”
    苏提贞觉得自己把天聊死了,他这话她没法接,一时间两人没了声音。
    “你这里……有关于骑马射箭的书籍吗?”
    “有的,臣给您找。”
    他找来两本带图的教学书籍,苏提贞在他桌案前坐下翻阅,两人相对而坐,她看书,他看她。
    “有些人愿意为了自己的主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有些人愿意为了野心宁可牺牲一切,一个是为别人,一个是为自己,沈大人是属于哪一种呢?”
    “臣若说不图公主什么,估摸连臣自己都不信。”沈既白低低一笑,“公主的权势是属于公主自己的,臣绝无靠女人平步青云之意,只是臣想要的那个人刚好是公主罢了。”
    “想要我的人?还是我的命?”
    沈既白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恕臣狂言,要您的命用不着如此大费周章,若只为这个,臣断然不会让自己牺牲到这个地步,因为臣无意的人,根本不想见第二面。您不会相信这些话,所以臣与您有了这一年之约,您会见到臣的诚意。”
    “我应你这一年之约也不过是遵守自己的诺言,我对你没有任何期待,这一点请你务必明白。”
    “明……白。”
    接下来的时间相当寂静,双方都再未再出声说话,直至这次见面时间结束。
    她起身将披风解开放在椅子上,“我走了。”
    “臣送您。”
    “又不远,不用了。”
    她语气略冷淡,与来的时候少了些许暖意,转身留给了他一个背影。
    沈既白听着脚步声走远,目光落在那件玄白披风上,他走上前拿起,胀然若失。
    “叩叩叩。”门外传来沈斐的声音,“三爷,四姑娘来了,说找您有事。”
    “让她进来。”
    话音刚落,沈希音推门而人,“三哥,出大事了!”
    “出什么大事了?”
    “烟柳病了,听说从咱家离开后就不怎么好好吃饭了,整个人也瘦了一大圈。”沈希音嘟嘴,“不管咋说你得提礼品去瞧瞧,不然真说不过去。”
    “不去。”
    沈希音一听眼睛都瞪圆了,“三哥,烟柳都是因为你才这样的,你就一点不内疚吗?”
    “我又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内疚从何而来?”沈既白心情不悦,“你不要无故给我添加罪名,我跟她什么关系也没有。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我出来的急没带披风,你这个让我穿着走。”沈希音伸手就想要把披风从他手里夺来,结果落了个空,她气得跺了跺脚,“三哥!”
    “我屋里的披风你随便挑,唯独这件不行。”
    沈希音见他抱着披风出去了,询问沈斐,“那件是什么料子做的如此珍贵?”
    “料子跟以往的没差别,可能三爷尤为喜欢这件的款式吧。”
    “……”
    第10章
    苏提贞从那边回来后,心情一直不能平静。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他今晚说的话。
    那神情,不似作假。
    仔细想想,他的确用不着为苏慎言牺牲到这个份上,本就是丞相之子,年纪轻轻就已是大理寺少卿,前途不可限量。
    而且,前世的时候他虽然恨她,却也没有做过伤她性命的事来,顶多对她不管不问罢了。
    至于那个没有出生的孩子,苏提贞更多的是自责而不是责怪,是自己使手段跟他同了房,不怪他不要,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
    他本有大好的仕途,本可以娶温烟柳为妻,是自己让他成为了驸马,让他跟自己捆绑在了一起,这从头到尾都是一段错误的姻缘。
    她已经想开重活一世绝不跟他纠缠,可他为何偏偏又……
    如果不是为了苏慎言,难不成是为了报复她的轻浮掳人吗?
    让她如前世那般爱他爱的死去活来再甩掉自己?
    可想必他也很清楚这代价未免太大。
    她又不是普通民女,岂是他想甩就能甩的?
    这且不说,哪怕他还是那般冷漠对待自己,可绑住岂不是还有他自己的一生?
    苏提贞百思不得其解了。
    以前她最渴望看到的便是他的笑容,如今却……
    不想了,她闭上眼,天大地大睡眠最大。
    天还未完全亮透,阿妩与紫屏已起身在门外候着。
    听到屋里有动静,两人立刻去打洗脸水备上擦脸巾。
    “公主睡的好吗?”
    “还成。”苏提贞打了一个哈欠,“你们睡的怎么样?”
    “泡了汤浴别提睡的多舒坦了,紫屏跟头小猪似的还打呼噜了,睡的可沉了,平时有一丁点风吹草动她都会醒来的。”
    被阿妩这么一说,紫屏面色微微发烫,“也不知怎地,昨晚睡的格外的好,这要多亏公主的恩施,泡澡解乏。”
    “紫屏以前睡觉轻主要还是睡不踏实,这样挺好的,你们休息好了,白天才能更有精气神做事。”
    阿妩扑哧一笑,“公主这话甚对。”
    “外面雨还在下吗?”
    “停了的。”
    用过早膳主仆三人从府内出来,侍卫们已在等候。
    苏提贞踩上马凳弯腰进了马车,阿妩与紫屏紧随其后。
    刚启程一段路,望向窗外的阿妩喊了苏提贞一声,“公主,您看。”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街道一侧处沈既白骑了一匹枣红色的骏马,朝向正是马车驶来的方向。
    他手握缰绳勒令马不再前行,目光看了过来。
    苏提贞飞快的放下帘子,不肯再看了。
    “看什么,当我没见过男人不成?”
    阿妩笑嘻嘻,“在咱们北安国俊秀的公子不在少数,但像沈大人这么俊的奴婢还真是没见过,上次重阳佳节宴饮在众多官员当中他就特别显眼。”
    紫屏完全不知掳人一事,八月十五那一晚出行也没带她,回宫后此事也没有让倾云宫其她人知晓,仅随行的人知道此事,所以她也不明白那位沈大人跟她家公主有什么渊源。
    “阿妩莫非是相中他的美色想早点嫁人了?”
    阿妩闹了个大红脸,“公主您看她在胡说八道什么呢。”
    苏提贞低首浅笑,“寻常家的女子过了及笄就开始张罗婚事,阿妩及笄都过两年了,是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只不过宫里要求严格,不能像平民百姓那般任由自己及家人做主婚事,如无指婚,一般要等到二十五岁出宫才可婚配。你们谁若有了两情相悦的人选,只管私下告诉我便是,我若觉得没什么问题便为你们做这个主,可别让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先知道,毕竟你们也清楚,侍女私会是要被严惩的。”
    两人不约而同的点头,她们均明白这种严惩是什么,轻则打几十个板子,重则命都没了。
    这个话题就此结束,马车顺顺当当的回到了倾云宫。
    因为刚下过雨的缘故,今日的练习功课便就此做了罢,原本打算请了安便回来,但瞧慕氏神色略带憔悴,她便多留了一会儿。
    “你父皇昨天来凤赏宫的时候跟他提了一嘴你在公主府设佛堂的事了,他说内宫有专门诵经祈福的宫殿,你以前嫌不方便去了静安寺祈福,现在是愈发虔诚了,都在公主府内设佛堂了,你此举甚得他的欢心,他道你平日里又是读书又是训练骑射马术,还不忘定日去祈福,夸奖你比以前愈加懂事。”
    “以前儿臣性子太过张扬,惹了不少事端,让母后尤为操心,如今儿臣已十八,再像往日那般岂不是太不像话了。今日见母后有些郁郁寡欢,可是有什么心事?”
    “能有什么心事,左右不过是担忧太子,之前蓄意下毒的幕后凶手还未找到,一天没有找到,母后就一天不得安宁。”
    苏提贞放下手中的茶杯,“您不必过于忧虑,此阴谋太子没有中招,以后也定会更加谨慎防范。”
    “母后现在没有别的心愿,只盼太子顺利登基,只盼你能嫁个好夫婿,只盼慕家太平,再无别的心愿,至于国家大事,自有你父皇与文武百官,于母后而言,就只有你们能好才是真的好。”说到这,她轻叹了口气,“前两日婉妃病了,说是着了风寒,发了高热不说还咳嗽不止,今日你父皇竟也咳嗽了起来,往后天儿愈来愈冷,你也要好好注意保暖。”
    苏提贞眼睛微微有了雾光,“母后您也是,得好好保重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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