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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承衍听着翟似锦的语气,觉得不太对劲儿,“郡主觉得不妥?”
    翟似锦停住脚步,认认真真将自己的理解说给他听,“我也不知这是你的想法,还是你兄长晋阳侯出的馊主意,你们晋阳侯府忧心将来的路,我表示同情,但你们何苦来诓骗我?”
    张承衍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在廷尉署那次,你说想结交陈熠其实也是唬我的吧,应该那个时候你们就打上我的主意,想让我给你们晋阳侯府当垫脚石。”
    “而今李谦这一次,虽然不知道他怎么威胁到了晋阳侯府的利益,你们想要跟他争权夺势,那是你们的事,这样坑蒙拐骗来唬我,张二公子,你的良心不痛么?”
    翟似锦蓦然冷了脸色,眉眼间竟是有几分长宁帝素日里训斥朝臣的模样。
    张承衍的良心并不痛,只是有些畏惧于她的冷脸,接着上话道:“这怎么能说得上是坑蒙拐骗,原就是你情我愿的买卖而已,郡主只要想想,万一李谦真的插手萧家与黄御史这件事,对郡主来说,全无利处吧。”
    其实不止没有利处,而且还会更加膈应人。
    张承衍欣赏着翟似锦苦恼的样子,正想再说几句给她心里添把火,余光瞥见宫门口的一片玄黑衣袍,旋即收敛起来,掩嘴轻咳了几声,道:“咳咳……郡主不若回去再好好想想,到底是放任仇人靠着不光彩的手段一路前程似锦,还是跟侯府合作一把,将他从高处拽下来。”
    翟似锦偏头望了望宫门口,同样也看见了陈熠带着陈慈在那里等她,但下也懒得跟张承衍再费口舌,留下一句“让我想想”,带着燕燕朝宫门口直奔而去。
    “陈熠你怎么来了?”她跑得略喘气,看向陈熠时笑得两眼弯弯,开口向燕燕拿出几颗粽子糖递给旁边的陈慈,才继续对陈熠道:“你还被舅舅禁足着呢,不在府里谨慎做人,跑到宫门口来就不怕被人给撞见了?”
    刚才在太极殿的事情她还心有余悸着,长宁帝的口风摆明是不信任陈熠了,她可不想陈熠被自己牵连。
    陈熠望着她,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本来是陪阿慈出来随便转转的,听说你一早被召见进宫,就顺道过来瞧瞧,见郡主府的马车还停在宫门口,就想着等等你。”
    翟似锦愣怔了一下,“等我做什么?”
    陈熠注意到她若有若无的回避,微微蹙了眉,将陈慈牵到面前来,“阿慈念着你,这几日他新写了几个字,说想带你去看看,所以才让我在这儿等你的。”
    翟似锦顿时失笑,看向陈慈问道:“是这样?”
    陈慈手中紧握着粽子糖,闻言连连点头。
    翟似锦记得陈熠书房里有张小书桌,原以为是摆着好看的,没想到陈慈还真会练字。
    翟似锦笑了两声,有意逗弄陈慈,道:“那好啊,阿慈都这样说了,我肯定是不会拒绝的,只是这都快到中午了,你问你哥,他帮忙管饭么。”
    陈慈一听他答应了,连忙转身将刚才翟似锦给他的粽子糖递给陈熠一颗,“哥,郡主要去咱们家,你帮忙管管饭?”
    陈熠吃了粽子糖,笑容泛着丝丝缕缕的甜意,“当然管啊,别说管饭,郡主的什么我都管。”
    陈熠既答应了管饭,翟似锦就陪着陈慈去了陈府,特地看了看他练的几张字,稍微指点了下运笔落字。等到了饭点,陈熠就吩咐人去厨房准备好午膳。
    丫鬟们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上桌,翟似锦看着陈慈吃得欢心的模样,自己却没什么胃口,稍微动了几筷子,就心不在焉地看向别处。
    哪知刚刚好,就跟陈熠晦暗的眼神撞在了一起。
    “郡主有心事?”他用完膳,先放下了碗筷,目光轻悠悠地落在翟似锦身上。
    但翟似锦能感受他视线里些微的灼热,明明表面上看着风轻云淡,实际上指不定早就把她和张承衍在宫门口说的那些话琢磨清楚了。
    陈熠是天生做权臣的人,对朝堂风向远比她要敏感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  陈熠:郡主帮我太多了,辛苦了!
    翟似锦:知道就好。
    陈熠:(捏肩捶腿.gif)
    第51章 。
    陈熠的目光里带着一丝灼热, 叫人根本不可忽视, 翟似锦有些无所适从,微微别开头,避开他的眼神。
    陈慈这时候没察觉到气氛不对,只是捧着碗笑道:“哥,郡主,你们吃完了嘛?”
    陈熠微笑颔首, “嗯, 我和郡主吃完了,但我们还有些事情要说, 你先慢慢吃, 不着急。”
    陈慈哦了声, 继续低头乖乖吃饭。
    陈熠起身朝门口走去,身子微顿, 又回头深深望了眼翟似锦,“郡主随我出来吧,府中后院辟了块地方给阿慈种花, 昨夜我见它们都开了, 我带你去瞧瞧。”
    翟似锦也想跟他说说张承衍提议的事情, 于是跟了上去。
    陈熠将她带到后院的花圃旁, 花是没见着,只见到土堆里栽着几根刚嫁接好的木枝。
    不过两人都心照不宣,在围栏边停下来。
    陈熠道:“张二公子是不是跟郡主说,他有主意能助郡主一臂之力, 但要先劳烦郡主为他们担着风险?”
    午后的阳光有些猛烈,晒在人身上有些发疼,翟似锦往花圃旁的小棚子走去,那里还有两把椅子,刚好能坐下歇歇,还能庇荫。
    翟似锦坐下后,朝他招了招手,“过来坐下吧,外面太晒了。”
    陈熠不知为何目光有些晦暗莫辩,走过来刚坐下,便将她心里的想法否认得明明白白,“郡主该知道,晋阳侯府他们这是病急乱投医了,主意都打到你头上来了,这种人你打理他做什么。”
    “我是知道……”翟似锦有自己的打算,想给陈熠解释一番。
    但陈熠听不得她的解释,极快地打断她,“李谦进献神医与否,跟郡主并无干系,郡主没必要为了旁人,陷自己于不利之地。”
    “这怎么会?”翟似锦对他这番话并不赞同,当下就皱紧了眉,反驳道:“陈熠你难道忘了,他跟黄御史关系不错,今早我刚从舅舅殿里出来,他就拿着那什么神医炼制的丹药去见舅舅了,谁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陈熠也蹙了眉头,只是语气沉了沉,“你是觉得他会插手黄御史的案子?”
    翟似锦自然是担心的,而且怕长宁帝因为丹药对李谦产生的依赖,会致使长宁帝对黄御史产生偏颇。毕竟真正捅萧琮那一刀的人,是巧娘,而不是黄御史。
    “不管他插不插手,我都不想让他好过。”
    陈熠眼底的情绪变得有些微妙,手指搭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敲了敲,过了一阵才轻声问道:“郡主是想为我解决黄御史,还是单独不想让李谦好过?”
    翟似锦稍有一愣,听出他语气里的丝丝不屑,忽然想起自己在陈熠面前提李谦做什么,赶紧将话题拉回来,“当然是因为李谦为人心术不正,你与他同朝为官,难免会碰上,我能帮忙做些事情将他除去,也算是为你尽些绵薄之力。”
    陈熠心里泛着的酸意减缓了些,眼里渐渐淌出淡淡的笑意,“如果郡主是这样想的,那就大可不必去蹚晋阳侯府的浑水,他们想怎么对付李谦是他们的事。或许他们可以来找我帮忙,但算计到郡主头上,以后就算李谦借着陛下的宠信踩他们一头,也是他们活该。”
    翟似锦抬眸看了眼陈熠,他面上犹如覆着一层薄冰,眸子里头也是一片黯色,很陌生的样子。
    但她想帮陈熠的心是真的。
    “陈熠……”
    陈熠再次打断她,“郡主放心,一切有我,冤有头债有主,该还债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翟似锦陡然间泄了气,一时不知该怎么再跟陈熠说。
    ……
    ……
    翟似锦用过午膳后,陪陈慈练了一会儿字才借口离开陈府。
    回到郡主府的第一件事,她就派人去晋阳侯府给张承衍带了一句话,让他明日去砚湖旁的小楼一叙,他们说过的事情,可以慢慢好好谈一谈了。
    燕燕忍不住劝了劝,“郡主怎么不听陈廷尉的话呢,那张公子摆明是唬着郡主去给他们打头阵。万一您拿着那些所谓的证据去找陛下,陛下不信呢?他们兄弟俩倒是拍拍屁股走人,身上干干净净的,陛下到时候怪罪在您头上怎么办?”
    翟似锦没将这个打算放在心上,“舅舅素来疼我,这种事情伤不了我们情面的。况且是李谦三番两次挑衅我,我实在心里膈应得很,这次他要是插手替黄御史澄清罪名,这就更是恶心人了。”
    要是能扳倒李谦,她甘愿替陈熠冒这个险。
    次日。
    她连赵宜乐邀她进宫的事情都推掉了,早早出门,去到砚湖小楼里开了个雅间等着。
    天色还未亮全,从窗户往湖面望下去,有一片淡淡的烟青薄雾,像是一层轻纱罩在湖面上。
    翟似锦捧了杯热茶在手里,稍微暖了暖手心,听见门外小厮引着人走近来,她回头轻瞥一眼,脸上笑容淡了很多,“我记得只邀请了张公子一人来小楼一叙,怎么晋阳侯也跟着来了。今日不用早朝么?要是想谈完事情再赶回去,路程怕是来不及。”
    门口张承衍领着张承衍迈步走进来,两人眉眼间有些相似,气质神情却相差甚远。
    “当然是跟郡主商议要事来得要紧些。”张承宣开口时就流露出几分干练英气,“本候不请自来,还望郡主莫怪。”
    怪是不会怪的,翟似锦还要跟他们商量怎么扳倒李谦,现在张承宣也跟着来了,那也省去一些麻烦。
    这种损人的法子张承衍是想不出来的,该是张承宣出的主意才对。
    张承衍抬手揖了礼,“是在下没通知郡主,上次与郡主所说,都是出自兄长的想法,所以昨日听闻郡主约在此处相见,便将兄长一起带来了。”
    翟似锦轻轻颔首,示意他们坐下,又转头吩咐燕燕,“帮两位贵客倒茶。”
    燕燕上前帮忙倒了茶,很乖觉地退到门外去守着。
    张承宣从袖中摸出一封信笺,递给翟似锦,开始切入正题,“这是暂时收集到的,剩下的还得等等,本侯还在派手下的人慢慢调查。”
    翟似锦摸着那信封还挺厚实,拆出来摆在桌上看了看,净是些无关的东西。
    “……”翟似锦默了默,“晋阳侯未免也太儿戏了吧??”
    神医近年来在市井间的动向?有人作证看见李谦跟神医往来甚密?这种随处打听一下就能知道的事情,他们神秘兮兮地就拿这些东西来糊弄她??
    张承宣神情一顿,偏头扫了眼她手里的几页纸,旋即目光坦荡道:“那些都是承衍放进去的,郡主看看后面的吧。”
    翟似锦:“……”
    她看向张承衍,后者自觉面上无光,赶紧转过脸看向别处。
    翟似锦叹了一口气,继续往下翻,其中一页纸上,记录着一位内务府小太监的述词。
    “这是内务府的一个小太监发现的,他说他有次偷拿了神医炼制失败的丹药残渣,送去太医院找太医验药,发现里面有许多安神药物,偶尔吃一次能缓解心绪,长此以往下去,定然会消耗人的精气,以至身体日渐亏空。”
    张承宣话音刚落,翟似锦望他一眼,眸底划过一丝深意,点头道:“刘公公昨日是跟我这样说过,舅舅近日龙体微恙,只有吃了李谦进献的那位神医的丹药才能安稳一些。”
    只是丹药,又不是仙丹,怎么可能吃了就身心通泰、无病无灾了。
    原来是这样。
    张承宣见她看得眉头紧紧蹙起,猜到她对这份证据故意还是不满意,“这点东西确实不足以撼动陛下如今对李谦的信任,所以本候让那个小太监再静候时机,找机会再偷一颗炼制完好的丹药,到时趁着下个月陛下大寿时,郡主再当众将人证物证呈到陛下面前。”
    翟似锦将纸张重新叠好,只留下关于小太监发现丹药有异的那张,其余纸张都还给了张承宣,“那个小太监记得要派人保护好,不要让李谦察觉了对他引去灾祸。”
    她说着,忽然觉得张承宣刚才有句话不太对,“等等,你说趁着舅舅寿辰时把证据交给他?”
    张承宣和张承衍互相对视了一眼,片刻后张承衍插嘴,慎重地点头,“此事非同寻常,自然要找不寻常的日子跟陛下禀明。要是成功了,就解决了郡主您心里的头等大事,担些风险也没什么吧?”
    “担些风险当然没什么了。”翟似锦险些气笑。
    听到她这话,张承衍轻轻舒了一口气。
    但她紧接着又道:“因为这风险全给我担着了,你们身上干干净净的,确实什么都不怕的。”
    这一句听在耳朵里,就别扭了。
    “郡主……”
    没等张承衍说什么,翟似锦的视线就从他身上移开,落在他兄长张承宣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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