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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舅舅他也总说为我好,他让我跟你不要往来,那你现在过来做什么?不在宴会上好好待着,赶着来害我么?”
    眼见翟似锦心绪越发激动,陈熠真怕她再说出什么离谱的话来,忙将她拽过来捂住嘴,紧蹙着眉道:“郡主何须说这种伤人的话,你可知你刚才在寿宴上的那番话,险些酿成大祸……”
    翟似锦咬咬牙,把他推开,“我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我也不怕被舅舅责骂,只是你把我准备的证据掉包了,往后我再想抓他们的把柄就难了。”
    陈熠刻意顿了顿,才道:“你不该蹚这这趟浑水的。”
    翟似锦默了默,解释道:“真的就只有这个机会了,你却突然打乱了计划……我不仅仅是为了针对李谦,是那所谓的神医根本就是个江湖骗子,他那些丹药要是继续让舅舅吃下去,难保会出什么大事。”
    陈熠缓缓叹气,垂放在身侧的大掌松了又紧,最后将翟似锦整个娇小的身子都搂进怀里,才勉强心安了些,“这些事情我会帮你做的,你不要着急。晋阳侯府是故意引你入局,想让你给他们当垫脚石,我不会看着你陷入危险之中的。”
    翟似锦被按住额头,刚好贴住陈熠沉稳有力的胸膛上,心跳和鸣,她的心正砰砰直跳。
    她当然知道张承宣玩的是借刀杀人,但她觉得这根本就是无足轻重的小事,只要遏制李谦在朝中势力壮大,将来他和赵彬的谋逆便也能胎死腹中。
    可这件事她没法跟陈熠开口,重生本就是怪力乱神之事,说上三天三夜怕是都说不清,还不如就一直瞒下去。
    陈熠看着她低垂的眼睫轻颤了下,自然极快猜透了她的心思,长指轻抚上她光洁的额头,“郡主千金之躯,不该在这种危险的事情上多花心思。”
    他说着顿了下,屈指敲了下她额头,道:“万事有我,你无须担心”
    翟似锦捂着额头,作势就要后仰身子躲开他。
    不料陈熠双手将她抓得紧紧的,她根本挣脱不开,被迫又捱住第二下,额头顿时泛红了一大片。
    陈熠也是有些恼了,“刚才寿宴上是我没有事先跟你打招呼,可你也是先斩后奏,咱们半斤八两,这笔账便算是扯平了。”
    “根本就扯不平,你让我这半个月以来的准备全都白费了。”翟似锦心里不舒坦,故意揪住他腰间的软肉狠狠拧了拧。
    陈熠握住她捉弄的手,“不要乱摸。”
    翟似锦抿着唇不说话,故意又使了使劲。
    陈熠无奈,只能将她双手都制住,“别生气了,走,我带你去看看,我这半个月以来的准备。”
    “你也准备了?”翟似锦:“你准备了什么?”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陈熠侧了身子,替她将披风系好,才牵着她往殿外走。
    华灯初上,周围的宫人全都被支开,陈熠带她走上一条僻静的小道,直通玉华台,最后停在一处花坛后,刚好能看见正殿里的情况,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今夜风嚣,翟似锦攥着披风往殿里望了望,里面不再是欢笑一堂,反而气氛剑拔弩张,底下的大臣们一个个身子绷得笔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长宁帝竟然从座位上起身,朝殿中央走去。
    陈熠帮她拂开旁边伸出来的树枝,指着玉华台正殿的方向给她看,“郡主看见了吗?”
    翟似锦抿唇点头,“你安排了什么?”
    殿里现在的情况,比她刚才献礼时要紧张得多,她稍一眯眼,就能看见跪在地上的两道身影,一个是萧琮,一个是巧娘。
    有个微妙的想法浮现在脑海里。
    翟似锦微怔,抬眸望向陈熠沉笃的侧脸,问道:“醉仙居过后,我一直忘了打听巧娘的去处,也不知巧娘是什么时候回到萧琮身边的。宴会刚开始的时候,我看萧琮带巧娘一起来赴宴就觉得蹊跷,现在里面闹成这样,该不会萧琮在为巧娘伸冤吧?”
    陈熠垂眉颔首,算是印证了她的猜测。
    “他……他不要命了?”翟似锦惊讶地张大了嘴,她半月前探望萧琮时,他伤重得连床都下不了,现在是不要命了,“陈熠,这就是你准备的计划么?巧娘是你送回到萧琮身边的吧。”
    陈熠再次颔首,道:“萧家本就不会善罢甘休,把陆家旧案当众摆在陛下面前,陛下便有了一个不得不查的理由。”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放心,萧琮不会有事。”
    翟似锦凝神朝殿里看去,此时长宁帝就站在萧琮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萧琮和巧娘。
    隔得距离有些远,翟似锦什么都听不见,只能看见萧琮让巧娘给长宁帝磕头,并且拿出了一道早就准备好的血书,当场交于长宁帝。
    长宁帝的嘴张张合合,像是说了很多话,过了许久才将血书接过,看完之后直接勃然大怒,唤刘公公到身边说了什么。最后连萧皇后都没能劝住,宴会闹得很难看,众人不欢而散。
    陈熠不知何时凑到了她颊边,轻轻地在她耳后呵气,道:“萧琮将十年前陆家旧案摆在陛下面前,陛下只能彻查,届时廷尉署会上交这些年来收集的所有关于黄御史的罪证,他活不成了。”
    这种祸害,活不成了自然是最好的。除去陆家的案子,他身上还背着陈熠双亲的性命。
    翟似锦回头,双眼直直迎上陈熠的目光,道:“但是这还不够。”
    陈熠垂下眼睑,眸底化开一抹极深的黯色,伸手捋起她落在肩边的一缕乌发,问道:“郡主还想问什么?”
    “还有李谦呢?黄御史因为以前的污蔑旧案被定罪,李谦顶多只有为他求过情的过失,这根本不足以让舅舅罚他。”
    陈熠将她的头发在指尖打旋儿,嘴边却似不经意间问她,“郡主为何这般关心那李谦?”
    翟似锦一默,“他用假药祸害舅舅的龙体,就活该千刀万剐了去。”
    “只是这样?”
    翟似锦心说陈熠吃的飞醋也太没道理了些,“不然呢。”
    陈熠松开她的头发,转而拍了下她的肩,“时辰差不多了,寿宴散了,大家都出宫各回各家,我送你回去吧。”
    翟似锦不甘心地追问:“那李谦呢。”
    陈熠抬手点了点她额头,这回她没顾着躲,被他略带薄茧的微凉指尖在头上重重一点。
    “一切有我,别看我现在闲职在家,我跟你打个赌,明日陛下就要让我重新回廷尉署去主持大局,到时该怎么收拾他,全都归郡主你说了算。”
    翟似锦凝望他许久,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有本事,但李谦那种心术不正之人,多留一日便是祸害……”
    陈熠没等她说完,便伸手去捉她的手。
    翟似锦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不轻,旋即下意识抱住他的手,“你干什么啊。”
    陈熠用另一只手从她袖子里将先前那个木盒取出来,收到自己的宽袖中,语气无奈中带着几分宠纵,“郡主等不及要将敌人绳之以法,臣怎么能不尽一份心力呢。”
    翟似锦:“?”
    她愣了半晌,才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立即就要去将盒子抢回来。
    “郡主。”陈熠声音沉沉地唤她。
    翟似锦紧皱着眉,整个人扑到他身上,一心将把证据抢回来,“你还给我,我自己能去找舅舅说明这件事。”
    陈熠眼眸里烧起了火,忽然将她抵在旁边的树上,半晌后才稳住气息,低声唤她,“郡主。”
    “这种讨骂的事情,有我一个人去做就够了,让郡主去挨骂,叫人舍不得。”
    ……
    ……
    翌日一早,昨夜皇宫寿宴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每个角落。
    翟似锦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好喝了一碗热粥,用帕子擦了擦嘴,就让管家帮忙准备马车要进宫去。
    临出门,她还特意叫丫鬟捧来铜镜,将面上刚擦好的胭脂和口脂全部擦掉。
    燕燕在旁边看着,猜出了她大半心思,“郡主是要为了昨夜寿宴的事情进宫去请罪?”
    翟似锦略一挑眉,把擦脏的帕子丢给丫鬟,转身提裙迈出了门槛。
    燕燕追在后面劝道:“群主别怪奴婢多嘴,宫里这个时候正乱得很,您何必往枪口上撞呢。”
    翟似锦出门上了马车,才隔着帘子正眼看了眼燕燕,“陈熠拿着李谦和假神医的证据进宫找舅舅,全然是为我涉险,我想去看看,到时候起码能帮他担着些罪责。”
    陈熠目的是在翻案,为陈家正名,而不为了揭穿黄御史就要将自己暴露在阳光,他本可以不正面与长宁帝作对的。
    昨夜是她莽撞,连累陈熠要为她涉险。
    进宫后时辰尚早,翟似锦估摸着离长宁帝下早朝还有些时间,就想着先去景阳宫向萧皇后请安。
    只是不巧,她到的时候,正好跟张贵妃和刘贤妃打了个照面,她们也是来请安的。
    “郡主今日看着脸色不太好。”张贵妃很亲昵地牵起她的手,摸了摸,旋即皱眉担忧道:“这手怎么这么冰啊?”
    翟似锦不着痕迹将手抽回来,面上笑吟吟叫人挑不出一丝错来,道:“许是昨夜受了些风寒,不打紧。”
    张贵妃也笑了笑,转头朝被宫女抱着赵保宁招手,“保宁快来郡主表姐这里。”
    赵保宁许久未见翟似锦,直往她怀里扑。
    张贵妃笑道:“昨夜你出宫走得太急,保宁还想找你玩来着,等会儿你给皇后娘娘请完安就去本宫那儿坐坐,陪保宁多玩一会儿。”
    翟似锦抱着赵保宁掂了掂,笑话她最近又吃重了,才转看向张贵妃,微微笑了下,“多谢娘娘好意了,我还跟宜乐约好了,就不去娘娘宫里了,不如把保宁留在景阳宫吧,我和宜乐会照顾好她的。”
    张贵妃听出她的婉拒,只得讪笑作罢。
    她本来想趁着这机会再拉拢翟似锦,外人只知昨夜翟似锦鲁莽顶撞长宁帝,但宫里哪个不晓得,等这事儿风波过去了,翟似锦依旧会是长宁帝最看重的清阳郡主。
    只是奈何这郡主心比天高,看不上她,也看不上她背后的晋阳侯府。
    张贵妃心底不舒坦,对翟似锦再也笑不出来了。
    翟似锦抱着赵保宁,余光打量了眼张贵妃,心说她真是什么把什么打算都写在脸上了。
    前脚张承宣才拉着翟似锦往火坑里跳了一把,张贵妃后脚又来给她挖坑,晋阳侯府的人怕都是有毒哦。
    翟似锦杏眸里漾起一丝笑意,抱着赵保宁先走在了前面,路过刘贤妃身侧时脚步顿了顿,对她道:“昨日事发突然,似锦没能来得及跟大皇兄问好,贤妃娘娘莫要怪似锦失礼了。”
    刘贤妃柔和一笑,道:“这有什么可怪的,郡主要是念着彬儿,改日本宫让彬儿进宫来,你们好好见见就是了。”
    翟似锦轻嗯着点了点头。
    随后几人一道进了景阳宫,给萧皇后请安。
    张贵妃没久坐,把赵保宁交代给秋芳几人就走了,临了还不忘刺一句,“反正本宫在哪里都不讨喜,你们且聊着吧,免得本宫在这里坏了你们的兴致。”
    刘贤妃始终微垂着头,不曾抬脸看过张贵妃。
    等张贵妃走远了,萧皇后才开口安慰道:“她就是被陛下惯坏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刘贤妃忙笑着回道:“贵妃娘娘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平日里还是很关心臣妾的。”
    “你不用帮她说话。”
    翟似锦正和哄着赵保宁玩,见状随口插了句话,“舅母和贤妃娘娘这话说起来,怎么听着像着贵妃娘娘欺负了人似的。”
    她只是无意一提,手里还端着一碗御膳房新做的藕粉,舀了一勺打算继续喂给赵保宁。
    萧皇后接过话道:“倒也不是本宫私下里排挤张氏,她近些日子是真有些恃宠而骄了。先前宜乐与晋阳侯府退婚,陛下深知伤了晋阳侯府的颜面,便多补偿了张氏几分,怎知她背地里竟可劲儿地欺负贤妃,怪本宫当时是赞成宜乐悔婚的,现下也说不得她。”
    翟似锦把碗勺递给赵宜乐,让她帮忙喂赵保宁,兀自走到刚才张贵妃坐的位置坐下来,望向刘贤妃的眼底带着几分深意,“原来娘娘在宫里过得这般不容易。”
    萧皇后道:“也怪她性子太软和,但凡争口气,张氏也不至于骑在她头上。”
    刘贤妃腼腆地笑了笑,心里暗暗发苦。
    “往后她要是背着本宫再找你麻烦,尽管来景阳宫找本宫,本宫会为你做主的。”萧皇后喟叹了声,又道:“不过如今彬儿回来了,应当短时间内会一直留在京城,你们母子俩多年未见,可要好好聚聚。”
    刘贤妃应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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