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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花园里又略待了不多一会儿的时间,便有丫鬟过来通知她们。要开宴了。
    荣明瑶和王宝霞并肩跟着领路的丫鬟又一次到了待客的地方,才走到门口,便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可见里面的气氛正是好的时候。
    在花厅里摆了八张黑漆四方桌,桌子上青瓷果盘装着应季的水果和糕点等物。在正中央坐着的是张老夫人,一身福寿吉祥纹路样领赤金团花褂子,挽着方正的圆髻,戴着五蝠捧寿簪并宝玉寿星鎏金银簪,腕间戴着一串紫檀香木的佛珠,虽无特别贵重的东西装饰,但那一身沉稳祥和的气息,却是让人侧目。
    在她的身旁,张大夫人,张二夫人以及张氏并几个穿着锦衣的妇人,围坐在张老夫人的身边说笑。
    见张芸领着一众的小姑娘进来,屋子里先是静了静,而后气氛变得更加热闹起来。各家的夫人彼此相互的夸奖着自家或是她家的女儿,再不然就是说这家得了儿子,那家生了姑娘,场内的气氛比之前更显得热闹起来。
    “婉儿,这便是你家大女儿和一对双生女儿吧?真是个个是美人坯子!让我看着好生的眼妒。”荣明瑶随着张芸来到张氏的身边后,便有一个穿着流彩暗花长裙,穿石青银鼠褂,头上斜挽一支碧玉七宝玲珑簪,戴着翠绿水滴耳环,面容约三十来岁的美妇人笑着说道。
    张氏抿嘴一笑,极为谦虚的说:“你这话也太抬举她们了。”语气顿了顿,转头又对她们说道:“瑶丫头、珍丫头、珠丫头,这是工部尚书石夫人,也是娘的手帕之交,你们喊她文姨就是了。”
    听了张氏的话,荣明瑶的脑海里即可就浮现了关于这位石夫人的大概的资料。这位石夫人娘家也是姓张,只是却和张显这一支并非同一家,不过既然都是姓张的,论到起来,也能够扯上些许的关系的。在张显发达之后,两家便开始有了来往,所以张氏和石夫人算是自幼相识,关系很是不错。随后各自婚嫁,各有前途。
    如果说张氏是高嫁的话,那么石夫人那绝对是低嫁,石夫人家中虽然如今不如张氏这一家显贵,但也还不错。石夫人的夫君石文冲,却是实在的寒门出身,家里在他之前还都只是地主之家,只他争气,考中了进士,又不知怎么得了石夫人父亲的青眼,把次女也就是石夫人许给他。只是石文冲倒也争气,现如今才四十岁,便坐到了正三品工部尚书的位子。
    虽然脑子里想着石夫人的资料,但是她的行动却一丝不差,和荣明珍荣明珠姐妹,一道给石夫人行礼问安。
    不知道是不是先前张氏已经和石夫人通过气了,反正她们三人得的礼物都是一个样的,一根镶嵌了红宝石的事事如意钗。看着这钗上熠熠生辉的红宝石,荣明瑶的眼睛里瞬间的滑过一丝的光亮,又谢了石夫人。
    不多时,便有丫鬟把桌上的瓜果点心撤下来,张氏带着荣明瑶和荣明珍荣明珠姐妹一起到了张老夫人的桌子上。
    荣明瑶便知道,席宴要正式开始了。
    在坐下来后,荣明瑶便静静的坐着,拿出自己出门外在时候的模样,嘴角含笑,目光沉静,端的一派大家闺秀。在别人问话回答的时候,语调柔和,声音清脆,有礼有节,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好感。
    张氏看着荣明瑶的表现,心中也不由自主的赞叹,她这个继女一贯和她的感情淡薄,这也是第二次来张家,但却表现的完美无缺,没有一丝的拘谨,态度落落大方。虽然她也自认为她的明珍和明珠不差,但是在待人接物交际这一方面,明珍明珠无疑和荣明瑶有相当长的一段的差距。不得不承认荣明瑶是个出色的,模样秀美,侯府嫡出千金,品格也端方。难怪,上一世她能在明年开春的牡丹宴会上脱颖而出,得了太后的青眼,把她指给清郡王。
    荣明珠的性子虽然有些小娇蛮,但是她性子活泼,喜欢热闹,又最是个喜欢撒娇的,自来最是得张老夫人的喜欢,所以在张家她一向都是众星捧月的。现在见众人对待荣明瑶的态度比对她的要热络,心中十分不满,又想到她在家时候的一些旧恩怨,心中便越发的怨恨起荣明瑶来,只是现下场合不对,便是她再娇蛮,再不懂事,也是知道,这个时候她如果开口说些荣明瑶不好的话,不是毁荣明瑶而是在毁她自己。只是她心中到底有些不甘愿,低头对着和她同坐在一起的张家二房嫡女张蓉低声私语道:“你别看我五姐一脸笑容,与人为善的样子,但却最是厉害不过的,你可别被她的外表骗了。”
    只是她这话才说完,就见荣明瑶的目光朝她看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的缘故,她的面色一红,低下头去。
    倒是张蓉没有看到荣明瑶的目光,低声的回答说道:“怎么会?我觉得瑶表姐还不错。说话也柔柔和和的,看着是个不错的。”
    荣明珠此时心还虚着,所以便是对张蓉这话感到不满,此时也没有再接话,只是还是冷哼一声,以示她对荣明瑶表示不屑。
    那边石夫人也正低声与张氏说道:“婉儿,你这个继女,端的真是个出色的。你婆婆将她养的很好。”其实要是单论到容貌的话,荣明瑶虽然生的秀美,但却不及张氏所出的荣明珍和荣明珠来的明艳动人,只是她的言谈温和,举止大方,眉目疏朗,气质温和沉静,这话虽然不好说出口,但且以为,荣明瑶比荣明珍荣明珠要出色的太多了。?
    ☆、初见
    ?  宴席过后,由张老夫人带着头,去了后院里,那里早已经设好了戏台子。只是诸如荣明瑶这般大小的姑娘家通常对这种咿咿呀呀的戏曲是没多大的兴趣的,而张老夫人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席宴过后,便又让张芸并张蓉带着一众的小姑娘到处的走走转转。
    不过想着今日还有不少的男客也跟着一起过来,虽说如今男女大防不如前朝管的那般的严苛,未婚男女只要有丫鬟婆子在场,一起谈话说笑也是可以的,不过女子终是讲究以贞静贤德为主。现下来府中作客的,那都是京都有头有脸的官宦之家,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可是不好善后的。是以,张大夫人便把张芸拉到一边,小声的开口嘱咐说道:“芸儿,你且记着,今儿可不比寻常的日子,府中有不少的男客也过来的,其中还有不少未婚的男子。你可是要便宜行事,莫带人去那不该过去的地方。万一有事发生,可是不好收场的。”
    张芸笑着回答说道:“娘,女儿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如此大喜的日子,我知晓轻重的。早已经吩咐了杨嬷嬷,把各处都打理的妥妥帖帖的,便是那偏僻无人的地方也命丫鬟守着以防有人差了路。娘且放心,绝对出不了差错的。”
    张大夫人见张芸如此稳当的安排,心中满意的点点头,不过嘴上却还是说:“且莫自得,但事无万全,你身为主人家,还是要多加注意一些才是。”
    张芸侧头看到众小姐渐走渐远,便带了些许的急色:“娘,我记下了。”说着就拨开了张大夫人的手带着丫鬟婆子跟了上去。
    张大夫人看着张芸的背影,有些无奈的摇头笑了笑,不过心里到底还是惦记着,便让对自己贴心的心腹丫头银杏嘱咐了两句,见她领命而去,这才略放心的坐了回去。
    *
    荣明瑶又一次来到花园里,心中只是觉得和这园子真是颇为有些缘分,在这短短的一天里,她这已经是第三次踏足这里了。
    到了园子后,众位姑娘不多时便都三三两两的散开,各自的去玩了。还有数位的小姐在丫鬟们的帮助下,下手采摘莲花池里的花朵,不过片刻的时间众多小姐的手中,几乎是人人都有一朵,气氛顿感热闹了不少。
    王宝霞手中也都拿着一朵半开半放粉嫩的莲花,语带几分惋惜:“明瑶,这东西倒是颇为有几分的趣味。不过可惜这里的莲花池子略小了一些,不然让人备了那精致小巧的小舟,我们撑着芦杆,自个过去亲自采摘,那才叫真正的是有趣儿的紧呢。”
    荣明瑶低头看着这粉嫩的莲花,笑着说道:“你要是对这个有兴趣,等到了结有莲子的时日。我让元馨姐姐给你下了帖子,到时候我们一起过去,到时候你可以很是过上一把采摘莲女的瘾。”
    沈元馨,乃是沈家现任家主,荣明瑶的嫡亲大舅,老夫人沈氏的嫡亲侄子沈国志的嫡幼女,也是沈家现如今唯一待字闺中的嫡出女孩儿。
    “这可是你说的。那到时候我就等着你元馨姐姐的帖子。”王宝霞笑着说道。因她家和沈家一向都没有多大的交际,加上沈家奉行低调,家中的姑娘鲜少举行花会,所以她沈家的莲池,她只是听过,却是一次都没有见过的。
    荣明瑶点头:“放心。”
    正是玩的高兴的时候,但见那边只隔着一条蜿蜒曲折走廊的另一处东侧边,忽而传来了喝彩和欢笑之声。抬头看过去,但见那边竟然也有不少年轻身着华服的年轻男子在那里,吟诗作对,投掷花壶,竟是比她们这里还要热闹上两分来。
    那边的动静那般的大,这边自然是注意到了。就有张蓉开口解释说道:“倒也不必惊讶的。那边是男客的地方,不过倒也不用担忧的,这中间隔着一条长长的回廊,下面各处也都有丫鬟婆子把守着,断然不会让外客轻易的进来的。”说着语气顿了顿,接着说道:“当然了,要是诸位有意的话,也可以遣了丫鬟过去,相互的切磋一下诗词也是使得的。”
    众小姐听了张蓉的话,俱都抿嘴笑了笑。在本朝,男女大防并不严苛,如果自己有心的话,也是可以谋得一门良缘的,只要男有情,女有意,便可以遣了媒人,定下婚约。诸如现下只隔着一条回廊,并不是什么大事。甚至不少人家如果遇到喜事的话,通常也会做这样的安排,或许还可以撮合出一门良缘来也是常有的。
    看来今日里,有这么个安排,或许也是存了这个意思的。
    荣明瑶看着那边席间的人,有张家大房的三少爷张奎,二房的五少爷张均,三房的六少爷张坊作陪。除了张家的少爷后,还有镇国候世子林浩远和镇国候二少爷林浩扬,梁阁老的嫡长孙梁文博,刑部尚书之子廖正茂,兵部尚书之子肖文浩等等青年才俊。这些人俱都是京都里有名有望人家的嫡出孩子,自己本身在京都里也都颇有些名头。
    “这可都是京都里数得上号的青年才俊。明瑶,你有看重的没?”王宝霞用胳膊轻轻的推了推荣明瑶,语气里带了两分的调侃。
    荣明瑶抿了抿嘴角,回道:“我虽然知道这些人。但是对他们不了解,况且我已经决定了,婚事全权交由爹和祖母来决定。”这里虽然男女大防稍宽容一些,女子在自己的婚事上也可以说上一两句,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却还是正理。她的身份摆在那里,祖母对自己也好的很,便宜老爹虽然是重视儿子多一些,但对自己这个嫡长女,还是情深意重的表妹所生的女儿,他打从心底还是有几分疼爱的,所以她压根就不担心自己的婚事会被已经重生的继母张氏算计。再者论到看人的眼光的话,她定是不如老谋深算的祖母和长年在官场上打滚的父亲来的深远。所以对于她的婚事,她没有什么格外的想法?
    “你倒是爽快的很。不过依着你祖母和父亲疼你的样子,必定会给你挑个不错的人。你确实倒也不用在这方面担心。”王宝霞笑着说道。
    荣明瑶只淡淡的一笑,并没有说话。她来到这里十年的时间,早就已经明白,这里婚姻结的是两姓之好,至于两个当事人,可以理解为一男一女搭帮过日子。过得是好还是坏,全凭自己的手段了。
    “啊!那不是清郡王吗?没想到今日居然能在这里看到他?”忽而不知道哪家姑娘小声的惊呼了一声。
    随着她的这句话,众人都朝男客那边看了过去。果然见男客之中不知道何时多出一位锦袍公子来,正是当今皇上唯一的嫡亲侄子清郡王夏子然。但见他身着竹青色流云暗纹锦袍,身材略显的消瘦一些,听说清郡王未足月便出生,身子不大好。虽然他的面容谈不上有多么俊美出色,但他的五官清秀,一双如同星眸般璀璨明亮,嘴角沁着淡淡的笑意,令人沉醉,唇若丹朱,举手投足都带着一股温润的气息,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真真的是,君子如玉,触手也温。
    说起清郡王夏子然,他可算是是京都里,除了皇子之外,最为尊贵的一位了。他的父亲乃是当今正德帝一母同胞的兄弟清亲王,只是他在十岁上的时候替正德帝挡了灾,因而坏了身子,此后便一直都缠绵病榻,有太医预言说清亲王是活不过二十的。太后怕他断了血脉,便让清亲王在十五岁的时候便早早的成了婚,只是清亲王身子不好,一年之中有大半年的时间都是躺在床上的,所以尽管早早的成了婚,但是却一直都没有子嗣。眼瞅着清亲王的身子一日差过一日,太后和正德帝甚至都有了要从正德帝一众的皇子挑选一人,过继给清亲王,以延续他的血脉。只是不想这时候清亲王妃忽而有了身孕,只是清亲王妃怀孕到七个月的时候,清亲王病逝。过渡的悲痛和劳累,让清亲王妃在不足九月的时候,以生命为代价生下了先天略有些不足的清郡王夏子然。
    七活八不活的,做为一个失父失母又是早产的先天就有些不足的孩子,夏子然刚出生的时候,哭声就跟那刚出声的小猫儿一样,好似一大声,就要断了气一般。为此,正德帝和太后不知道多焦心,正德帝把宫里数位精通儿科的太医全数都派了过去,日夜的看护,各种珍奇贵重难得的药材流水似的赐了下去,太后也把自己身边最得用精通调养身子的嬷嬷派了过去。如果不是她的身份实在让她无法出宫长居的话,她都要亲自过去照顾了,不过便是如此太后不但日夜念经,吃斋礼佛,也时常私服出宫去看顾。
    这般精心呵护了一年,才把夏子然的身子调养的好了一些。
    他身子才好了些,太后便把他抱养到自己的身边,亲自照顾,一直到夏子然今年初,继承了爵位后,才出宫居住。
    本来依着太后和皇上对他的宠爱,他应该是袭成不降等的亲王爵位的,只是有龙华寺的主持,德高望重的枯叶大师说,夏子然命里多舛,不易太过于富贵,只按例袭成便可,待到其二十及冠后再行晋封亲王的事情,方才最为妥帖。
    是以,尽管夏子然深受太后和正德帝的宠爱,但身上的爵位却只是郡王头衔的缘故。
    ?
    ☆、谋算
    ?  王宝霞推了推荣明瑶的胳膊,低声的说道:“明瑶,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清郡王,虽然他的容貌并不是顶好的,但是那一身的气度真是寻常人难以比的上的。难怪能够成为众多小姐的梦中夫婿,当真是君子如玉,触手也温。”说到最后的时候语气明显了带了些小小的感叹之意。
    荣明瑶点点头说:“你这话说的倒是确切的很。”不过约莫是因为她在穿越之前,看多了小说里的温润男子都是表里不一的渣男的缘故,所以对于夏子然这种温润如玉的人,虽然感观上她比较欣赏,但是她心里却总是会下意识的会对这类人,敬而远之一些。
    “怎么?我觉得你好像对清郡王好似有不满?”王宝霞侧头,颇为有些诧异的看了荣明瑶一眼,说道。
    低垂下自己的眼睑,眼眸里闪过一丝的光亮,荣明瑶一笑说道:“你怎么会这么认为?”虽然她心中确实对清郡王夏子然略有那么一丝的意见,但是她并非是针对夏子然这个人,而是不喜他这种性格罢了。不过他自认为涵养功夫不错,不应该会被她看出什么来。
    “明郡王出身尊贵,相貌出众,为人又和气,洁身自好,据说身边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可以说他乃是京都里闺中小姐挑选夫君的热门人选。但是我看你一点都不热络甚至可以说有些冷淡。这不是对清郡王心有不满是什么?难道说以往在宫里的时候清郡王得罪过你?”王宝霞理所应当的说道。
    额头出现三条黑线,她就说她的涵养绝对没出错的,原来是因为这个,心中不自觉的有些好笑。伸手在王宝霞的额间点了点,语带调笑的说:“我说,你这脑子里都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以往时候虽说跟着祖母进了几次宫,但却从未见过清郡王,今儿可是第一次见他。以往都没有见过,又何来得罪之说?至于你说的态度不热络,我第一次见他,你想我怎么热络?况且我也不觉得我哪里冷淡?倒是你态度似乎非比寻常,难不成是看上他了?”话到了最后满满都是调侃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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