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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点,两点,三点……
    小石方的脸逐渐地黑了:“姑娘……”
    顾怀袖咳嗽两声,慢慢地退离窗口这个位置,她挥了挥手:“晚上开水白菜就靠你了,我跟青黛回去了,你有什么事直接找老徐头或者掌勺啊!”
    说完,顾怀袖拉着青黛一溜烟地跑了。
    小石方还以为顾怀袖是在开玩笑。
    可十月十七,在他夹杂在多抬嫁妆中间,一起抵达张府的时候,小石方才明白,姑娘开起玩笑来真的是要命。
    顾怀袖逗完了小石方,心情也好了不少,回去就继续看书了。
    距离孙连翘进门没多少时间,嫁妆昨日才抬进来,也算是颇为丰厚。
    不过,今日顾府门前可热闹得很。
    上午来了孙府的嫁妆,下午来了张府的聘礼,一时之间门前可谓是驻足者甚众。
    其中张府的聘礼,最为抢眼,连绵地铺了半条街,光抬嫁妆进门都抬了半个时辰。
    忙碌了好一阵,前院才把这些东西给交接好。
    整个顾家宅院几乎都被上午下午两趟进来的东西给铺满了,丫鬟们兴奋地围着看。
    顾怀袖就在屋里嗑瓜子,嗑着嗑着,她忽然问青黛:“来送聘礼的是谁?”
    “是张家大公子,还有张家族里的一个主事的长辈。”青黛疑惑,“可有何不妥?”
    顾怀袖摇摇头,“无甚不妥。”
    青黛是不知道自家小姐是在想什么的,她只拿着那大大的芭蕉扇扇风,给小姐扇三下,又给自己扇两下,主仆两个却成了整个府里除了柳姨娘跟四公子之外,最闲的人了。
    前院里,张廷瓒跟叔伯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就自己骑马走了。
    他下午还要在詹事府当值,管着太子东宫的事情,没那么轻松。
    不过今日去,却不小心撞见了一些不该撞见的。
    毓庆宫前几个月一名宫女林佳氏扭了脚,修养了几日,好不容易出来,倒是撞了大运,被太子收用,虽还是个宫女的名分,不过已经是伺候在屋里了的。
    今儿这一位林佳氏,可不就是当初的顾家大小姐顾瑶芳吗?
    她也是不容易,之前被太子毓庆宫的宫人严刑拷问,差点去了半条命,就是一口咬定自己什么也没拿过,甚至苦苦哀求,说那扳指是她贴身藏着的,绝对没有任何人动过。
    太子一开始不信,可久而久之,听得多了,又知道顾瑶芳其实一直倾慕于自己,见她梨花带雨,颇为可怜。这一不小心,胤礽就想起旧日情义来,叫人放了她回去养伤。
    顾瑶芳摇身一变成了林佳氏,内务府翎长林恒入宫的那个女儿,却是陡然往上蹦了好几阶。
    直到重新躺在了太子的床上,她才明白那一日顾贞观说的“最后偏心你一回”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微微弯起唇角,将手中的扳指握紧,这扳指如今已经是太子赠给她的了。
    “太子呢?”
    一道丽影忽然出现在门前,伴着一道清丽的嗓音,侧福晋李佳氏捧着自己大肚子进来了。
    她已经有孕六个多月,乃是太子爷后院之中第一个怀孕的,倍受宠爱。
    顾瑶芳这是在宫女休息的屋子里,哪里能有太子的影踪?
    她顿时知道不好,这李佳氏是来对付她的。
    李佳氏今日化着浓妆,整个人艳丽逼人,透着一股冷意。
    她冷笑着走进来,看着顾瑶芳这一张弱得小白花一样的脸,“哟,看样子太子爷不在这儿呢,还以为你多有本事呢……”
    顾瑶芳立刻垂下头去,颤颤道:“奴婢——啊!”
    “啪!”
    一巴掌落到她脸上,李佳氏下手很重,看着她半边脸肿起来,这才满意收手。
    “虽说这宫里的规矩是不能打宫女的脸,可你这脸,怎么就这么狐媚呢?听说最近太子爷收用了你?呵……我且警醒着你,再能爬床,也不过是个宫女。巧云,再赏她几巴掌,一会儿给她上好药,莫让人看出来,以为咱们苛待了她。”
    那巧云是李佳氏的心腹,下手何其狠毒,几巴掌下去,顾瑶芳整张脸几乎都看不出来原样了。
    李佳氏这才觉得解气,她怀着身孕,太子还没大婚,嫡福晋都还没定,整个毓庆宫就是她最大,结果这宫女霸占着太子多久了?她从不曾受过这样的窝囊气,仗着自己挺着大肚子,便明目张胆地来找茬儿。
    等巧云动手完了,李佳氏就叫人按着顾瑶芳,给她上药。
    这药还是上好的药,保管没多久就看不出来。
    她就是要这样折腾顾瑶芳,也好叫这狗奴才看清楚,谁才是这毓庆宫的主子。
    宫女住处与外头走廊也不过是隔着一条道,李佳氏不过是教训个宫女,里里外外都没避着人,张廷瓒从外头过去,恰好见到这么一幕。
    那里面跪着哭泣的,不是顾瑶芳又是谁?
    早年这一位瑶芳小姐多有才名,偶来京城,也常常出入种种诗会,张廷瓒也认得她几分。
    如今见了,也只摇摇头,转身便走。
    里头顾瑶芳恨得咬牙,脸上火辣辣地疼,然而这一切都比不过她心底的恨意。
    这样的屈辱,时不时就要来一回,她还要继续忍下去。
    直到,熬出头来。
    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从此荣华富贵,还是万劫不复,都要看她自己能不能忍。
    当初顾怀袖被她泼了脏水,忍了那许多年,终于等到她自己作了死,让顾贞观把自己过继出去,她又为什么不能比顾怀袖更能忍?
    忍。
    忍不得,也得忍。
    世上没有后悔的药,她只能把所有的眼泪吞进去,咀嚼苦涩,却还要告诉别人,她觉着很甜。
    外头不知何处的宫人经过了,竟然在跟张廷瓒道喜:“听说二公子要跟顾家姑娘成亲了,大公子到时候记得给咱们同僚发张请帖啊。”
    作为詹事府的少詹事,张廷瓒的事儿也挺忙的,他一面走,一面笑着:“一定一定……谢您吉言……我代二弟谢过,谢过,谢过……”
    顾家姑娘?
    顾怀袖吧……
    竟然是要嫁给她看不起的张家二公子了?
    顾瑶芳跪在屋里,缓缓地起身,膝盖上全是尘土,她一张依旧有些病弱的面容,忽然有些微微扭曲起来。
    那张家二公子,本该娶的是自己啊……
    哈,真是个好心计好手段的顾怀袖!
    她终究是小看了自己这三妹!
    不急,不急。
    天长日久,就看谁更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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