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谢瑶却并不曾为难,不假思索地道:“这个好说,娘亲就可以管呀!”
“阿柔?”谢葭下意识的否定,“我倒是信得过她,只是阿柔的性子软,我怕奴大欺主,回头再叫她受了委屈。”
谢瑶暗暗摇了摇头,这些男人啊还真是粗心,连自己枕边人的变化都没有注意到。现在的常氏,早已经不是几年前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常氏了。
谢瑶替常氏打了包票,“您呀就放下一百二十个心吧,女儿敢保证,女儿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娘一定能把家里打点的妥妥帖帖的。”
见谢葭将信将疑地点头,谢瑶特意补了句,“对了,大姐姐的禁闭也是时候解了,不如让她来做娘亲的帮手?”
“她?”谢葭赶紧摆手,“不行不行,就阿瑾那个性子,不给你娘捣乱就不错了。你不说我倒忘了,关了她一年,也不知道性子磨的怎么样了。再过几个月就是秀女大挑,阿瑶你临走前记得再给她请几个厉害的嬷嬷,多教教她规矩。我不求她光耀门楣,别丢了我们谢家的人便是了。”
谢瑶浅笑道:“阿父放心便是。”
一般人家都是姐姐教导妹妹,他们家倒反了过来。谢瑶给谢瑾挑嬷嬷的时候,想想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估摸着谢瑾现在八成是憋着一股气,想等她进宫当了娘娘再来收拾谢瑶呢。可谢瑶会傻到给她翻身的机会吗?
现在她故意在谢葭面前提起被遗忘的谢瑾,是怕等选秀的日子到了,谢瑾什么都没准备,回头谢葭等人再埋怨谢瑶小家子气,不能容人,思虑不周全。这个时候提了,倒显得谢瑶大度,对她又没什么坏处。反正谢瑾那个德行,教好是不可能的了。
谢瑶精挑细选了几个厉害嬷嬷,还叫自己院子里的周嬷嬷跟去看着。每日不叫谢瑾跪上个把个时辰,都不待叫她吃饭的。谢瑶出发之前几日,周嬷嬷就告诉她,谢瑾那双腿跪出了毛病,若不及时医治,迟早得落下病来。
谢瑶忙着收拾行李,装作不经意的答了句,“喔,现在府里已经请了不少大夫了,见天儿的去给阿母请脉。阿姐若有什么不舒服的,去阿母那儿说一声,自会派人为她医治。”
周嬷嬷虽是从长公主府里出来的,但卖身契早就攥在了谢瑶的手里,现今她儿子媳妇都在谢瑶手底下做事,她又怎么会想不开去讨这个嫌?她跟谢瑶说一声,只不过是想让谢瑶知道,她的目的达成罢了。回头谢瑾院里的人再求周嬷嬷给请大夫的时候,周嬷嬷直接用元氏给顶了回去。
周嬷嬷看不惯芷萱这个被撵出去的丫头,芷萱再缠她,她就一脚踹开芷萱,冷冷道:“不是我们四姑娘不给大姑娘请大夫,是大夫都聚在太太那儿。要给大姑娘瞧病,就去找太太,别赖上我们家四姑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歪主意,回头不管治好了赖了,不还都赖在我们四姑娘头上?!哼,做你的梦去吧!”
芷萱只好哭哭啼啼的去了元氏的院子,谁知就连元氏都不乐意管谢瑾。她还生着谢瑾的气呢,只当这丫头是不乐意学规矩,故意撒娇骗她。元氏才不上这个当,为了让女儿学好,硬下了心肠,愣是没理她。
转眼就是谢瑶出发去阳夏的日子了。这一回去阳夏之前,她细心的把府里的事都给常氏细细交待了一遍,又把下人们召集到一处,安定了人心,为常氏铺好了路,这才算完。女儿的用心,常氏全都看在眼中,此时又怎么会退缩?她很快就把后宅的事情攥在手中,倒是让原先对常氏管家并不期待的谢葭大吃了一惊。
出发前日,五姑娘谢玥照旧来谢瑶房中缠了一缠,求谢瑶带她同去。这几年谢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搞得谢玥还以为只要是谢瑶要的,那就是好的,只要跟着谢瑶就会有好前程。谢瑶本来不耐烦见她,听映雪说五姑娘在花厅等了一天了,只好道:“这个麻烦精,叫她进来吧。”
谢玥进了屋,照旧是哭哭啼啼了一番,把自己放在天底下最可怜的位置上,哭求谢瑶带她去。谢瑶安安静静的听她说完了,只说了一个字,“好。”
“啊?”谢玥懵了,显然没想到事情竟然进展的这样顺利。
“你不是说想回乡下照料年迈的祖母吗?我成全你啊。”谢瑶悠悠笑道:“只要你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就好。”
“不会不会!”谢玥赶紧辩白,“阿玥一定会好好的,不给四姐姐丢脸。多谢四姐姐成全。”
谢瑶心道,你丢脸丢的也不是我的脸,我管你如何呢?别来烦我就好了。
等到了阳夏,谢瑶直接就把谢玥分配到高氏隔壁的一处小院子里住下。高氏瘫痪了之后行动不便,拉屎撒尿,喂饭擦嘴,这些都得由谢玥帮忙。谢玥才干了两天就后悔的要死,可想起当初自己答应谢瑶的话,又不敢去求谢瑶让她回去,只好一面偷偷哭,一面照顾瘫痪后愈发难伺候的高氏。
至于谢瑶呢,她只早上给高氏请个安,连坐都不坐就走了。她将时间大致分为两大块,上午带谢璋出去玩儿,下午在祖父面前刷好感度。
谢沛喜欢钓鱼,谢瑶就缠着谢沛教她钓鱼。谢沛喜欢下棋,谢瑶就陪着老人家下,还教谢沛简单好学的五子棋。谢沛喜欢练书法,谢瑶就写字给谢沛看,求谢沛指点。很快的,祖孙两个就打成一片。老爷子时不时就问上一句,“阿瑶呢?”
渐渐地,就连谢瑶分配给谢璋的上午时间,谢沛也要来找她。谢瑶不满和带弟弟的时间被占用,只好带着弟弟一起哄爷爷。时候久了,谢沛对这可怜的小孙儿愈发疼爱,倒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了。
这日,祖孙三个聚在一处读书。谢沛最喜欢读书,可惜年纪大了,眼睛花了看不清楚,只好叫人帮他读。谢瑶就当仁不让了。有时候谢瑶读累了,就叫谢璋帮着继续读。这一年多谢璋也有在读书,只是不能再去官学了,请了师傅在家教他,好歹没成个睁眼瞎。
谢沛脾气好,谢璋读得慢,有时候读错了,或者遇到不认识的字,谢沛也不怪他,反而十分耐心地教谢璋。有时候顺着教字,还教谢璋一些做人的道理和他多年总结出来的为官之道。
谢瑶在旁听着,不得不感慨,祖父真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只可惜当年谢家已经有了一个西北大将军,出于平衡之道,谢家人不可能都手握实权,谢沛就从任上被调去了京中,在一个闲职上告老。倒是委屈了谢沛的一身才华。
谢瑶忽然想到,前世的父亲何尝不是如此?自打她六岁那年,谢葭被元氏骗去了平城起,他就一直在闲职上熬啊熬,熬了那么多年都没机会一展自己的抱负,哪有如今谢葭那种努力往上爬的精神气儿?
事情,似乎都在朝着好的地方发展。
谢瑶很乐意和这一大一小呆在一起,因为他们是世界上最亲的亲人。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不用勾心斗角,不用时时防备,只要相互陪伴,就是最美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