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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华脸上的神色瞬间变了,她的眼睛里布满了说不出的恐惧,瘦如柴骨的身躯紧紧蜷缩在宽大的病号服里,惊叫着向后不断退缩:“徐蓉蓉,徐蓉蓉……”
    她叫了没两声,突然剧烈地作呕起来,喉咙里像烧开的水一样发出咕噜噜的声音,一个又一个血泡从她嘴里吐出。她的嘴巴越长越大,青灰的双手紧紧扼住自己的喉咙,哇地一声猛吐出一大滩黑红的肉块。
    她跪倒在那摊血泊里仍在剧烈地呕吐,不断有碎肉块从她嘴里吐出,吐到最后她实在吐不出东西,伸出手指拼命地往喉咙里扣,不知道究竟想扣出什么来。
    走廊上人来人往,但没有一个人被这惊悚骇人的画面吓得停住脚步。
    实际上,能看到满地鲜血的只有关卿一人。
    他却并没有被吓倒,面对女人几近自残的举动,他始终站在几步开外,仍由血沫溅在他的鞋面裤腿上,居高临下地问:“徐蓉蓉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
    女人边扣着自己的喉咙,边疯狂摇头。
    关卿朝前走了一步,逼问道:“真的没有吗?”
    女人弓起的后背颤抖了一下,又疯狂地点头。她一边扣着自己的喉咙,一边绝望地朝关卿伸出手。
    关卿还没弄明白她这个举动的意义,突然方华的身体猛地一抖,宛如承受了不可想象的巨大痛楚,嘴巴几乎裂开到了耳根,整张脸朝外无限凸起。
    “呕!”一个紫红的巨大肉团从她嘴里挤了出来,滚落到地上。
    关卿神经一跳,脚边的肉团虽然血肉模糊,但是实实在在地能看出手脚的影子。
    这竟然是个婴儿?!!
    方华吐出一个没成型的婴儿?!
    “关先生!”匆匆赶来的谢容厉声叫道,扫了一眼晕倒在血泊中的方华,露出几分嫌恶之色,对关卿说,“关先生,你走吧。医院不是个适合你常来的地方,这里来来去去的鬼魂太多。”
    “她是怎么了?”关卿忍不住问。
    “生前种孽因,死后结孽果。”谢容显然不想对他这个外人说太多,敷衍道,“你真想知道,去问萧七吧。”
    关卿心道,我要是能找到萧七,还来问你干嘛?
    从谢容口中是撬不出什么话的,关卿明智地选择告别走人。走出两步,回头看了一眼蜷缩在地上的方华和婴儿,想了下,忽视掉刘永的夺命连环call,直接奔向他的母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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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校里正值考试周,闲逛的学生很少,大部分都泡在图书馆和教室里疯狂K书。
    关卿离校多年,回到N市后也没有再回母校看看,现在站在母校门口,满心茫然。
    他问方华和徐蓉蓉的死是否有关,只是出自一个摸不清的直觉。
    而方华的反应给了他肯定的答案,却也给了他一个更大的疑问。
    如果方华是个男老师,徐蓉蓉和婴儿就能联系到一起。
    可方华是个女教师,关卿的思路打了个结,暂时解不开,于是他换了一个方向。
    徐蓉蓉是在大学时期死亡的,如果陶辛家中的女鬼确定是她无误,那么教高中语文的陶辛和她又有什么渊源,徐蓉蓉为什么时隔多年反过来找他索命?
    关卿越想越觉得脑中一团乱麻,眼下最直接了当的办法是找到当年大学里的知情人,调查清楚徐蓉蓉和方华的渊源。
    但这条路几乎是条死路,一个学校的名声比它的教学质量还要重要,当年市局的刑警没从涉事人嘴里撬出来的东西,他去更不会有结果。
    关卿想着想着,无意识地走到了四教楼下。
    四教……
    他望着熟悉的教学楼发呆,几天前那个离奇的梦境突然在脑中闪过,他循着本能慢慢地沿着台阶走进楼里。
    走廊里很安静,偶尔有学生出来打水,上厕所。
    等关卿爬到四楼,连上厕所的学生都看不见了,教室的门紧锁。透过窗户可以看见竖起的一块块画板,这里是艺术生的教室,平时不论多晚都有学生在这画图。关卿朝里看了一眼,发现画板和椅子都整整齐齐,没有人来过的迹象,连灯都没开一盏。
    今天的天气不错,但教室里的光线很暗,一排排竖立的画板像一张张没有五官的脸,整齐地朝向关卿。
    关卿看得很不舒服,从画室里收回视线,又往五楼走去。
    五楼走廊上又是两排画室,同样黑漆漆的教室,同样整齐划一的画板。
    关卿已经发觉不对了,他看见刚才在四楼里路过的那株快干死的滴水观音,以同样苟活的姿态委顿在走廊中间。
    他心里拔凉拔凉的,觉得自己和那株滴水观音的生存状况大概差不多了……
    关卿调头往楼下走。
    一层,又一层,一样的走廊一样的画室。
    他像陷入了一个无限轮回的走廊,关卿越走越急,越走越慌。他感觉自己像走在时钟里的指针,奔跑在没有尽头的钟面上,一旦停下脚步,他的生命时钟也咯吱一声嗝屁了。
    转了数不清的圈,转到关卿都快绝望的时候,前方隐隐反射向出一点光芒,正是一楼大厅的玻璃门。
    关卿简直喜极而泣,如逆水的人乍然见到漂来的浮木,发足狂奔向越来越明亮的出口。
    手抓到把柄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全身倏地放松下来,然而在拉开门的刹那,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栗快如闪电地从他心上划过。
    他本能地松开手,可这时门已经被他拉开一条缝隙,一双冰冷的手触碰到他背后。
    关卿身体的反应快过大脑,反手向背后一抓,也不管抓住的是人是鬼,用尽全力使出了一个漂亮的过肩摔。
    一个人形划过一道呼吸从他眼前摔过,片刻后,下方沉闷的一声响。
    关卿心有余悸地对着没有护栏的阳台捏了一把冷汗,战战兢兢地朝外看了一眼。
    一楼的花坛里,一个摔得血肉模糊的人形正带着一种茫然的表情和他对视,那张摔得四分五裂的脸上居然让关卿看出了一丝委屈。
    关卿诚恳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太害怕了!”
    摔得支离破碎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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