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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嬷嬷气恼道:“圣上为了太后祈福增寿,已经素食快半年了,皇后即使不能茹素,至少该尽量简朴。”
    傅冉笑了:“正是有我这种作为,才愈发衬托出圣上的纯孝难得。”
    陶嬷嬷眼睛都要鼓出来了:“殿下!”皇后这番话在她听来不光是胡搅蛮缠的诡辩,还隐约有嘲笑天章的意味。她不甘心还要再劝,傅冉抬手制止了她:“今日要办正事了,新婚已过三日,可以见外诰命了。我已经将顺序排好,劳烦管事和几位嬷嬷出宫走一趟,代我宣诰命进宫。”
    这是正经事,陶嬷嬷只好按捺下来。再者出宫是个好差事,人人都喜欢,油水足,还能出去透个气。
    出宫时候,与陶嬷嬷向来交好的沈嬷嬷见她仍是不快模样,劝道:“我看皇后并不像你说的那般不堪。”
    陶嬷嬷生气道:“给你点好处,你就向着他说话了!我是看不惯他那轻狂的作风!圣上若不是不喜,也不会到现在也未临幸。”
    沈嬷嬷温和道:“我们老姊妹这么多年,我是什么样人你还不清楚?我知道在你心里什么人都不够配圣上的,对皇后过于苛求了。沉下心想想,圣上的心思岂是你我能揣摩透彻的?再说这两人见面也才几天功夫,不必那么着急。将来如倒吃甘蔗一般也未可知。”
    陶嬷嬷听了她的安慰,这才颜色稍霁。
    这边两仪宫开始见外诰命的事,天章自然知道,听了苏檀的禀报,似乎十分井井有条,天章沉吟片刻,问道:“傅家来人了吗?”
    “皇后有宣,但傅夫人没有进宫。”苏檀回答道。
    天章不由惊奇:“为何?”傅夫人本就有诰命在身,这次傅冉被立为皇后,傅夫人诰命又升一级,已是一品诰命。于情于理这时候都该进宫拜见皇后。
    苏檀小心道:“傅家回说是傅夫人最近为准备婚事操劳过甚,需要静养……”
    “听着却像是有内情的样子,你有什么话就直说,难道傅夫人是故意不想进宫?”天章脸色没有变化。
    苏檀越发小心:“小人并不是知道什么内情。只是忽然想起了当初随神贞公主去傅家颁立后的旨意,那时候傅夫人的情形瞧着就有些奇怪——欢喜里面似乎很有些伤心。”
    天章听了长叹一声,神色惆怅:“到底是做母亲的……”定是想到了原来该做皇后的是温柔恭顺的女儿,所以才会这般反常。
    念及此处,天章就吩咐给傅夫人准备厚赏,到时候与皇后的赏赐一起送到傅家。
    苏檀记下来,又道:“这次傅夫人虽然没来,孟宸君的生父却来了。”
    天章未做反应,恍若未闻,摆摆手就让这话头过去了。
    圆照宫中,孟清极却是难抑激动之情——入宫三年,他的生父从没有进宫探望过。
    一行过礼,孟清极屏退众人,立刻就问:“方才在两仪宫,皇后可曾为难父亲?”
    孟清极的生父宋如霖正如柳嬷嬷所说,一眼就能看出与孟清极是父子,年纪四十有余,容貌仍十分端正清秀。他刚刚在两仪宫拜见过皇后,就来圆照宫看儿子。
    宋如霖神色冲淡:“皇后并未与我单独说话。”
    孟清极这才放下心来,讪讪道:“父亲今日怎么想起来进宫了?”
    宋如霖端详着自己生出来的儿子,缓缓道:“我算是想明白了……你再不长进,我心里始终还是放不下你。”他从袖中取出一只拇指大小的小瓶,缓缓推到孟清极面前。
    “用了它,尽快给陛下诞育皇子。”
    第9章
    “用了它,尽快给陛下诞育皇子。”
    宋如霖话音刚落,孟清极就慌忙用手罩住那只小瓶:“父亲!这不是禁物吧?上面有没有人血巫蛊?”
    宋如霖疑惑道:“没有,我怎么会拿那种东西害你。你怎么……”
    孟清极忙道:“我也是如此想的,只是怕父亲一时糊涂。”其实他心中怕的是另一回事——宝屏已经不在他手里了,万一是禁物就有可能被发现。
    傅冉搬走宝屏的当天,圆照宫就悄悄做了大扫除。
    不过这些话,孟清极不敢告诉他的生父。
    知子莫如父,宋如霖默然片刻,没有追问,只道:“这药是宋家秘方,当年我进孟家时候,你外祖亲自抄给我,我没想到会有再给你的一天。”
    孟清极面色微红:“父亲既然有这等灵药,我当初进宫的时候就该给我。”
    宋如霖叹气:“凡事都是顺其自然的好,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灵丹妙药,你以为这药是没有代价的?如今是迫不得已……皇后入主中宫,你再没有孩子傍身,以后更难在宫中立足。”
    说完又是一声叹息。
    孟清极心中正为得到灵药暗喜,脸上按捺着才没露出笑意。宋如霖又劝导孟清极一番,若有了孩子更要低调行事,不要与皇后冲突。孟清极耐着性子听了,之后就连忙追问灵药的用法。
    宋如霖这才仔细一条一条说了,何时服用,用什么做药引,有什么忌口。
    “同房之后用药,十日之后腹中就能感觉到胎灵。若是没有,就再用一次,必然能中。两次若是不中,就不可再用此药,否则极是伤身,”宋如霖叮嘱,“切记切记。这药本就是治疗不孕之症,得一子之后,以后很难再有孕。若是用两次以上,更有折寿之险。”
    交待完生子灵药的事情,孟清极只是低头不语。父子两人对坐良久,宋如霖问道:“尽是我一个人在说话了,你有没有话要同我说?”
    孟清极道:“父亲许久没有见过乳娘柳嬷嬷了吧,我叫她来与父亲叙话。”言毕就召来柳嬷嬷。柳嬷嬷是宋如霖的乳娘,见到自己奶大的孩子,十分激动,泪水涟涟,口中就忍不住怨道:“霖郎太狠心,宸君入宫三年这才来探望他。要不是孟家不时来信,我还以为霖郎把宸君给忘了!”
    宋如霖婉言劝慰一番,又略坐了坐,就离开了。
    生父一离开,孟清极握着灵药发了半天呆。
    太后眼看着就要不行了,明显熬不过这个冬天。太后一薨,皇帝就要守孝三年。三年不能与后宫圆房,天章肯定会做到。这样的形势对皇后比较有利——三年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
    但若自己能抢在孝期之前怀上龙子,那又截然不同。
    想到这里,孟清极已经下定了决心。他叫过苏辛:“将新制的衣服拿来给我看……”
    可当天晚上天章并没有去圆照宫。
    傅冉一身皇后常服迎接了皇帝。
    天章仍没有想同傅冉圆房的念想,他是因为皇后这一天都在接见宗亲与诰命,所以过来垂询慰问一番的。
    两人在榻上相对而坐,保持着一段距离,不似一对良人,倒如客气朋友一般。天章饮了两口茶,就问了傅冉当天见了哪些人,有没有不寻常之处,之中可有申诉恳求。
    傅冉将整理好的人名礼单命人呈给天章,道:“今日是与众人初次见面,皆是来贺成婚一事,并无异常。”
    天章见他眉目间隐隐有倦意,言语乖顺,心中忽然一动,只觉他这样与去了的娉婷十分相似。若娉婷是皇后,也该是这般端庄得体……
    “……若一定要说有什么异常。就是我的母亲称病未进宫,而宸君的生父宋君却在三年来第一次进宫,”傅冉无忧无虑地笑道,“真是有趣,有趣啊有趣。”
    天章在心中默默呸了一下自己,居然恍惚间觉得这个人像娉婷。
    “你如何就知道你母亲是称病而不是真病?至于宋君,你一进宫,他就来拜见,你还有什么不满?”天章淡淡道。
    傅冉笑道:“母子连心嘛,她病了我自然能感觉到。”
    天章瞪着他,不喜他拿自己母亲开玩笑——若是他真有这般通灵之能,早该入蓬莱仙山。
    傅冉不想看天章那副恨铁不成钢的哭丧脸,就道:“好了好了,陛下不必气恼,我也问过太医院,知道傅家并未请医问药,所以知道母亲生病是托辞罢了。再说宋君,我又没说不满,只是说有趣。”
    天章道:“你不由分说地打压他,不正好印证了孟家的担心?”
    傅冉已经不耐烦坐得端端正正,斜倚在榻上,从怀里掏了只雕成南瓜形的小巧漆盒,拧开盒子,捡了里面的蜜渍桃脯边吃边说。
    “陛下是要我将宝屏还给圆照宫?”
    “我并无此意,那本就是应属皇后之物。”
    “那陛下是对哪里不满呢?”傅冉将桃脯递到嘴边,天章的目光落在他细长白净的手指上。
    “有很多方法可以拿回那座宝屏,而不是这样横冲直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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