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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局,喝了红牛的蔡老板□□了四十分钟,最后输了一目半,脸更黑了。
    老K突然开口:“诶呀,喝多了,走走走一起去!”拉起谢榆就尿遁。
    进了厕所,谢榆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他:“撒尿还要人陪,你是初中女生么?”
    老K把他往墙上一推:“我还想问你呢!你是初中女生么,人情世故都不懂?你怎么赢他?”
    “他这个水平,我想输也很难呐。”谢榆叹了口气。
    “他想下棋,你就让他下个痛快啊!他要是不高兴了,我们的内部推荐怎么办?下一盘你不能赢,听见没有?!”
    谢榆并不答话。
    老K急了:“水一水的事情你还犟上了?你打LOL的时候又没少演。”
    谢榆脱口而出:“这不一样。”
    所谓演,就是故意放水让对面赢。因为高段位有很多玩家是主播,在意节目效果,就会请演员帮忙。老K和谢榆最穷的时候没少做这个。老K没有料到在这个节骨眼上,谢榆竟然拒绝在棋盘上放水。
    “有什么不一样?!”
    谢榆一脸烦躁地推开老K,去洗水盆里洗了把脸。在他心里,LOL始终是游戏,但围棋却是生死。当他坐在棋盘前,就仿佛有团火在心头烧。
    老K敏锐地觉察到这两项竞技在谢榆心中的地位差,拽住了他的手:“小谢,算我求你。我在外头装孙子,才换来今天这个机会……”说到这里,一向以来精明世故的老K甚至有些哽咽。
    谢榆陷入了沉默。他对打职业的事情不上心,都是老K在外跑,他怎么不知道老K做小伏低求人的时候有多卑微?其实他比老K更厌恶这样的自己,一碰到围棋就认真得不像话。他又不是魏柯,下好了有奖杯捧、有钱拿,图什么呢?
    他抬手拍了拍老K的肩膀:“行吧,我怎么可能拖你后腿?我们一起打LPL去。我这就让蔡老板赢回去。”
    老K猛地抬头。他知道这是谢榆拿他心爱的围棋成全他的电竞梦。他能感觉得到,在这一刻,谢榆终于放下了执念,愿意跟自己一道走下去。老K无言地拍了拍谢榆的背,两人勾肩搭背地走出厕所。
    两人回到包间里的时候,蔡老板正在复盘,见到两人,鼻孔里哼了一声当做打了招呼。
    老K笑脸相迎:“我这个小老哥,虽然打的辅助,但特别有大局观。刚他还跟我说呢,蔡老板是高手,一定能做他的伯乐!”
    蔡老板道了句“不敢当”,脸色稍舒。
    谢榆接过话头恭维道:“和蔡老板对弈,比跟职业棋士下网棋都要紧张,费脑子。再多下几盘,我怕是要睡好几天才能缓过来。”他并不是讷言的人,平时挺爱说笑的,只是之前对打职业的事不上心,就懒得应付。现在因为对老K的承诺,就像换了个人似的,老K心中既欣慰又愧疚。
    蔡老板哼笑一声上了钩:“那我要拖着你露出马脚来。”
    谢榆落座,两人再度开局。
    谢榆这次控制着棋力,试图把结果稳定在输一目左右,走得反倒比一心想赢时更为费神。蔡老板看他眉头紧锁,时常长考,盘面却不比上两局那么占优,对他的那番鬼话信以为真,脸上终于有了几分笑意。老K虽然不懂棋,但看这个臭棋篓子被哄顺了,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如果谢榆和蔡老板成了棋友,他们的事情就有着落了。
    就在这时,谢榆突然发现蔡老板打劫没找劫财。
    “作弊?”谢榆心中那股火又烧了起来。
    老K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看他脸色一沉,赶忙顺他的脊背。
    谢榆强忍着怒意催眠自己:“我本来就是要输给他的,这么认真做什么?围棋这种东西……玩玩而已。”
    这时蔡老板又嚷嚷开了:“我上个厕所,你们可别挪子啊!”掏出手机把盘面一拍。过了一会儿春风满面地回来,运子如飞。他三番四次如法炮制,谢榆就估摸出不对来了:上手才打挂,想不到这臭棋篓子也打挂。
    所谓打挂,是日本围棋的一项规则。日本是个等级制特别森严的国家,棋手对弈也分上下。上手与下手对决时,可以随时叫停,回家去和徒弟们商量,这么走走停停,有时候一局棋三个月都下不完。后来这项规则因为太不公平被作废了。当蔡老板又一次尿遁的时候,谢榆不顾老K的阻拦,跑到门边听墙角:果然,正打电话求救兵。
    谢榆也没有了下棋的兴致,胡乱下了几着臭棋,再加上蔡老板从中打岔,终于被他扳回一城:“果然呐!年轻人坐功太浅,下几盘就不行啦!”
    “对!对!”老K忙向蔡老板祝酒,“不过小榆下围棋是三流的,打LOL却是一流的!”
    蔡老板豪饮一通:“你别动!我来数!”拦着谢榆低头数子。
    围棋收官后,要有一人去除棋盘上的死子,再把活棋整理成矩形的空白,方便数清数目。当蔡老板借着酒劲一撞盘面,趁机挪动棋子、夸大战果时,谢榆终于忍不住一锤棋盘站了起来:“事不过三!”
    老K看他满面煞气的模样,一把将他按住:“怎么了怎么了?”
    蔡老板心情颇好地挥挥手:“算啦,小孩子输不起……”
    “打劫,打挂,再加上挪子。你一局棋,作弊三回,到底是谁输不起?”谢榆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蔡老板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他站起来,抄起红酒瓶在桌子上狠狠一磕,指着谢榆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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