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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政展开来看,对几个名儿还算有印象。家族祭祀的时候,隐约记得是有这么几个孩子,行为举止都很乖巧,该是如颜良所言,都是品行不错的人。
    “做父亲的要心细,我提议你看中谁,再叫人重新核查一遍,我没意见。”晏良拍拍袍子,起身告辞。
    贾政连连对其致谢,亲自送到门口。
    “只有一事,我不明白。敬大哥为何如此对宝玉费心?毕竟前段日子,我们一家子都犯糊涂,给敬大哥添了许多麻烦。”
    晏良:“担心我害你们?”
    贾政忙摆手说否认,“弟虽愚笨,但是否真心,好与坏还分得清。大哥这次真心为弟着想,弟感激涕零。”
    晏良笑,“罢了,你就别说好话了,我听不惯。能我是好意,就说明你还没有糊涂彻底,你现在知道改,尚还来得及。至于宝玉,你忘了我是谁,贾家族长。我便是再嫌弃你,你家的孩子也是贾氏族的人,作为族长,我自是希望咱们贾家能昌盛延绵,繁荣不倒。多一个人有出息,便多一分荣耀。”
    贾政深鞠躬对晏良作揖,“敬大哥之风度,令人叹服,非我等常人所及。以前是弟粗鄙小气,真心请敬大哥原谅。”
    贾政再拜了拜,此时此刻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他今天会对晏良做出这样诚心道歉的举动。一直到昨天晚上,贾政还依旧一想到晏良,就会在心里窝火憋气。别瞧他前段日子像是归顺了晏良,实则不过是畏惧于晏良而今的权势地位,不得不卧薪尝胆,趋炎附势罢了。
    昨天黄昏的时候,贾政收到晏良递来的一团纸,上面是一首没有写完的情诗,很明显是宝玉的笔迹。贾政当时气得真相拿棒子立刻去把宝玉打死,奈何当时晏良还传话嘱咐他,暂时不可对宝玉透露,一切要等尽早他二人汇合时再说。贾珍因此,才忍到今天。但就在刚刚,晏良那一片诚意,费心为宝玉将来谋划的种种表现,令作为父亲的他自叹不如,而且更觉得羞愧。他为父失责,为人更失败。今日境况调换过来,他得势,晏良失势,他绝对不会对晏良的儿子做出这种好事,只怕还会巴不得他们一家早点落个凄惨下场,以解他当初的心头之恨。
    君子知义不知利,成人不成己。
    这便是他的气度,也便是君子与小人之分。
    贾政至此才终于看出来,他与贾政的分别。几十年来,他一直自傲以君子自居,今日一见晏良种种,对比方知,他才是彻彻底底的小人,又或者说他不过就是个假正经的伪君子罢了。
    这些年他都白活了。
    待晏良离去,幡然顿悟的贾政,湿了眼角。他无力地坐在窗前,决心要彻底反思自己的过往。
    ……
    再说宝玉,捧着锦盒到了学堂,方打开来看,见里面只是文房四宝,方安下心来。
    等上了课,宝玉就取出砚台来,这一拿才发现砚台后面有凹凸,似乎是刻了什么东西。他反过来一看,竟是一首藏头诗。句首连在一起一读,“玄月是扬州瘦马”。
    宝玉虽然年纪不大,但扬州瘦马是什么,他还是很清楚的。他瞪大眼愣了愣,便大叫,嫌弃的把哪块砚台丢到了地上。
    众人正觉得奇怪,便见宝玉自抽嘴巴,疯了一般喊着:“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第85章 55.57.56.60
    上月,宝玉去梨香院找宝钗玩儿,不巧她们母女去串门了。宝玉听见厢房内有响动,便去观望,不巧隔着窗缝瞧见薛蟠和玄月在堂中央的八仙桌上赤身交缠,耳鬓厮磨。宝玉吓得赶紧回身,便跑了。
    可自此之后,宝玉脑中便常常浮现那日所见场景,终于快忘了时,他偶然又见薛蟠弄个什么小物件去哄玄月开心。玄月就像是雀跃的鸟儿,环绕在在薛蟠的身边,二人便互相依偎,幸福不已。
    宝玉才知道这就是男女情爱,能甜到人心里去。他羡慕至极,便禁不住想起他一贯挂念的林妹妹。宝玉就想与她也能日日如此,不管是情也好,爱也罢,只要他能够和林妹妹可以日日朝暮相对,永不分开,他就愿意如此。
    慢慢地,宝玉这种念头想得多了,便就真觉得自己是喜欢上林妹妹了,动了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因为他仔仔细细考量过,身边的这些姊妹和姑娘丫鬟们,他唯独每日惦念最重的人就是林妹妹。
    实则他才多大,不过是个不足十岁的孩子,怎会真正懂得情爱。
    宝玉当日不过是受惊过度,思虑过甚所致。
    而今一块砚台,之所以会令宝玉发疯,是因为他一直以为玄月和薛蟠之间的是纯挚的男女之情。他甚至曾因此一直责怪琏二哥当初调戏玄月之举,若非因他的不当行径,令玄月陷入难堪境地,不得不被驱赶离开荣府,宝玉觉得玄月和薛大哥之间就会长长久久,一直有好感情。
    至少今天以前,宝玉一直这样认为。
    现在敬大伯给他的砚台上,明晃晃的提示他,玄月是扬州瘦马。宝玉真不想去信,但他找不到任何敬大伯骗自己的理由。
    原来玄月只是一个专门服侍男人□□,她与男人之间的只有□□,根本不会谈什么感情。而自己,竟然把他对于黛玉的感情,和玄月薛大哥的男女情爱关系混淆在一起。
    他分明是在侮辱自己对林妹妹感情!他怎么能如此这般玷污林妹妹!
    他竟然还因为玄月的关系,开始寄情于林妹妹,写上情诗……
    宝玉忽然觉得自己好恶心,他好痛恨自己可耻,急得哭了,打自己一嘴巴。
    贾蓉贾蔷见宝玉突然这样,吓坏了,忙凑上来询问他的情况。宝玉摔完砚台,就把桌上的书笔都扔了,然后趴在桌上一味地哭。
    “宝二叔,快别这样了,你瞧这么多人看着你呢。快把眼泪擦一擦,我和蔷兄弟送你回家可好?”
    “我不回去,父亲刚把我赶出来读书,此刻回去若被他瞧见了,保不准会怎样受骂。”
    贾蓉想了想,他叹口气道,“那这样,我去跟先生请假,咱们去外头寻个酒楼吃点好的解闷。”
    宝玉一听可以出去,立马抬起头,眼睛里带着希冀,“可是先生管的严,怎可能随便让我们出去。”
    “没关系,我自有办法,你就说你去不去?”
    “去!”宝玉肯定道,与此同时,泪水也止住了大半。
    贾蓉便笑着转身去了,不大会儿,他就回来,在宝玉和贾蔷的期盼的目光中,点下了头。
    三人上了街,便就近找了一家茶馆,要了间雅间。
    “你不说去酒楼?”宝玉问。
    贾蓉笑,“酒算了,还是喝茶好。身上都有酒味儿了,回头咱们回去也不好交代。怎么说,今天我们先生教的是醉卧吟诗?”
    “哈哈哈……”贾蔷觉得十分搞笑,捂着肚子指了指贾蓉。
    宝玉不解,“这有什么好笑之处?”
    贾蔷拍了拍宝玉的肩膀,“宝二叔,这你就不懂了吧。你只要想象一下他说完这句话,敬老爷的反应,便觉得可乐了。”
    宝玉想一想也笑了,“难为蓉哥儿坐在他眼皮子底下,说换做是我,恐怕早吓破了胆子。”
    “你这是不懂珍惜。可知道族中有多少子弟巴不得有这样的荣幸。”贾蔷道。
    宝玉闻得此言,便不吭声。
    贾蓉这才正式问宝玉,“你之前在学堂到底因什么发疯?”
    “是我自己的过错,揣测错了意思,玷污了人家。我便忍不住恨自己。”宝玉道。
    “宝二叔还真是有脾气,你这样的在我们家恐怕要日日挨打了。生在福中不知福!”
    贾蓉道完,贾蔷也跟着附和。
    宝玉得意笑,“多亏有老祖宗照应。”
    “对了,你们听说了么,关于薛大哥那个通房丫头玄月的事儿。”贾蓉忽然神秘兮兮的问。
    宝玉和贾蔷都摇头,让他别卖关子。
    “我偶然间听父亲和太太谈起的,原来是京城的有一批丫鬟,容貌中上,都是从扬州弄过来的资质稍差的扬州瘦马。这些人和伢子们合伙,被送进高门做丫鬟,专门找勾引兄弟,再设计装成受害的模样,坑骗咱们的补偿钱。”
    “那玄月难道也在她们之中?”
    贾蔷点头。
    宝玉气得说不出话来,放下手里点儿茶杯,默不做声。
    贾蓉:“宝二叔,你也莫要伤心了,这一切都是误会,那个女人不过是想用身体勾引男人,诈钱罢了。”
    宝玉惊讶地看贾蓉,“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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