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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还是不说更好。
    再闭上眼,不多时,又是一个梦。
    说来奇怪,顾拥雪在梦中隐隐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只不过却单单只是知道罢了。
    “长相思,长相思。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
    “长相思,长相思。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
    顾拥雪刚路过百草馆,便听见熟悉的声音在嘀咕着什么。
    他走进馆中,就见亓衡之正吊儿郎当地躺在藤椅上,宣纸落了大半叠在地上,只有小半还在桌上。
    他写了首情怨诗。
    “干什么呢?”顾拥雪走到桌前,将宣纸拾起。
    亓衡之“咚”地一声把自己翘起的腿放下,歪斜的身子也坐直了:“师尊怎么来了?”
    “听见你的声音,就来了。”他抖了抖宣纸,“怎么会想到给为师写这样的诗?”
    亓衡之眨了眨眼,道:“不是给你的啊。”他夺过顾拥雪手中的宣纸,直接收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顾拥雪:“……”他那双茶色琉璃眸就这么看着他。
    亓衡之慢半拍地发现顾拥雪的目光。
    亓衡之正色道:“我是帮别人写的。”
    “……不要什么都乱写。”顾拥雪淡淡道。
    他转身离开,快出百草馆时,又回头看了小徒弟一眼。
    “衡之。”他唤小徒弟的名。
    亓衡之摸着自己袖中的纸,心不在焉地应声。
    顾拥雪没再说什么,离开了。
    当天晚上,顾拥雪留亓衡之一人“独守空房”,去寻自己的好友下了一晚的棋。
    亓衡之想和他亲近,却都被他以各种理由拒绝了。
    也许是五日,也许是七日的独守空房,亓衡之似乎终于发现顾拥雪在生气,并且很快找到了顾拥雪生气的理由。
    “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
    不知过了几日,亓衡之神秘兮兮地送给了顾拥雪一张绢帛,绢帛上誊了一首情诗。
    顾拥雪本还在和好友相聚,他的好友,是夏未休。
    夏未休夺去了他的绢帛,发现那是首情诗后,近乎以嘲讽的语调念了那遍诗。
    顾拥雪不满,欲将诗夺回。
    夏未休却道:“若是我,我会选《上邪》。”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衰绝。
    枕前发愿,自然轻易便能毁誓,对天盟誓,却不可能再毁。
    夏未休说的很有道理,可是他仍旧为亓衡之写的诗而心中甜蜜。
    他与亓衡之的生活比他结契前想象得要好,只是又总是欠缺了什么。
    ——比如送首情诗的心意。
    顾拥雪再清醒时,天色已然亮了。
    小徒弟已起身,正坐在床边,望着他。
    “……起了为什么不叫我?”顾拥雪起身,下床穿衣。
    宋沉轩替他将衣服里的发丝弄出来,又为他递挂上架子上的衣裳。
    他与宋沉轩之间,并没有梦中和亓衡之那样的怅然,宋沉轩没有亓衡之那样显而易见的粗
    心,像是没有开窍,又像只是漫不经心……
    他与宋沉轩亦还未从师徒模式中全然转化,可是宋沉轩确然是用心的……
    顾拥雪目光柔软,亦替宋沉轩理了理衣衫。
    “啪!”
    十里之外,有人刚从佛舍利中出来,便打断了一棵大树。
    “君上,静心。”
    “我的心已静了。”
    夏与秋道:“君上,你不可心急。”
    “我也没有心急!”亓衡之一屁股坐在树桩旁,树桩上的折痕触目惊心,“如果他根本就记不起旧情,他厌了宋沉轩,也还是不会上爱我——那我为什么不能用更干脆的办法?”
    “因为君上若用干脆的办法,他会恨你。”
    亓衡之:“……”
    夏与秋见亓衡之不说话了,柔声道:“佛舍利中那么久都忍下来了,为什么在外头忍不得?”
    “舍利子中,他心里有我。”亓衡之烦躁地道,“可现实是他这么久了,都还是和宋沉轩好好的!”
    他给顾拥雪又牵上了一根姻缘线,在那日的塔中,在顾拥雪的小指上。
    天机阁中买来的姻缘线可使被牵住的人经常想起为他牵上的那个人,但顾拥雪却仿佛毫无影响!
    “忍字头上一把刀,宋沉轩能忍那么多年,君上也该忍。”
    “可忍要有价值!”亓衡之沉默片刻,又道,“你不是说,利用他的弱点么?我有个想法……”
    西域沙漠,尘土扬天,边陲小镇中的客栈比中部地区的实在差太多了。
    裴钟亦才到镇中,不过几天就像是只风干了的柿子,每日晚上都闷得睡不着觉。
    沙漠里早上热得要命,晚上也会冷得要命,每当他实在闷得很了,就会出门吹凉风。
    不过他没想到顾拥雪也会睡不着觉。
    “前辈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去睡?”裴钟亦瞧见夜色下那个白衣人时,踌躇片刻,还是过去打了招呼。
    顾拥雪道:“夜里凉。”
    裴钟亦道:“前辈功体不是已好转得差不多了?”
    顾拥雪反问道:“那你呢?为何半夜出门。”
    裴钟亦挠了挠头,道:“我修为不精,不好浪费功力在这些地方。”
    顾拥雪就道:“我只是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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