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表哥是觉得送给我也无所谓吗?”祝雁停怔怔看着他,“……我会当真的。”
萧莨没再说什么,只轻拍了拍祝雁停的手臂:“你醉了,赶紧回府去吧。”
承国公府的马车渐渐远去,祝雁停依旧站在原地,轻闭双眼,再睁开时眼里已一片清明,再无半点醉意。
阿清犹豫喊他:“郎君……”
祝雁停敛了目光,冷淡转身:“走吧。”
第10章 愿入君怀
一夜微雨。
早起萧莨推开窗,窗外金风细细、梧桐叶落,凉秋已至。
去往母亲住处请安,卫氏正领着一众女眷忙活着接露水、结彩线、投针斗巧,萧莨这才记起,今日是七夕乞巧节。
见到萧莨过来,卫氏很是高兴,将之叫到身旁,又叫人去拿了本册子来,递给萧莨看:“我找人算过了,后日便是吉日,请人去说亲正正好,这是备下的说亲礼,你且看看。”
萧莨没有接,踌躇道:“母亲,议亲之事还不急,再缓缓吧。”
卫氏嘴角的笑意收住,蹙眉望向他:“先前不还答应得好好的,怎又改了主意?”
萧莨的眸光闪动,沉默一阵,他道:“我还未做好接纳另一人的准备,贸然将人娶来,只怕会委屈怠慢了她,日后成了怨侣,便是两家结仇了。”
卫氏无奈问他:“你还在念着那柳家郎君吗?”
“……并未。”
“那是为何?”
萧莨不答,眼中有叫卫氏看不懂的情绪浮沉挣扎,卫氏劝他道:“自古婚姻之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年我嫁与你父亲也不外如此,在洞房之夜前,你父亲相貌、性情如何,我全然都不知晓,日子也照样过下来了,还有了你大哥和你。……你是我儿子,我自是知道你的,即便你不喜欢,将来只要过了门,也定会善待她,又怎会成怨侣?”
“我不愿,”萧莨眼睫低阖,声音沙哑,“母亲,这件事情,您让我先再想想吧。”
“……你心里,是否已经有人了?”
萧莨沉默不语,但见他神情便已知晓,卫氏叹气:“先前我以为你是因柳家小郎君伤神,这几个月冷眼瞧下来,你心里分明是有了别人,你既动了心,为何不肯说与我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叫你这般念念不忘?”
萧莨依旧不言,神色中多了些许黯然,一副心神恍惚之态。
“罢了罢了,”卫氏疲惫地挥挥手,“你既不愿,我也不会当真逼迫你,你去办差吧。”
从卫氏处出来,萧莨驻足在长廊下,望着庭中随处可见的碧苔红叶、白露疏桐,心绪起伏不定,化作无声叹息。
申时,萧莨离开工部衙门,马车行过街尾,被人拦下,是怀王府的下人,说他们郎君请萧大人去车上一叙。
萧莨上了祝雁停的车,推开车门,对上祝雁停的含笑眼眸,略一顿,他道:“不知郎君请我来,所为何事?”
祝雁停歪头笑看着他:“表哥,你与我为何总是这么客气?”
萧莨垂眸,淡道:“没有。”
“怎么没有?”祝雁停低声抱怨,“现下就是,你与荣郎君说话便不是这样的,见了我却总是如此客气又疏离,好似防着我一般,好歹,我们也曾同榻共枕过,你为何要如此冷淡?”
那夜在山寺中的一幕幕还历历在目,他尚且念着记着,萧莨却好似并不想再忆起,这些日子一直故意避着他。
萧莨的眸色微黯:“你……到底有何事?”
祝雁停轻笑,这样的语气他反倒受用些:“没什么事啊,就是想见见表哥,便来这工部衙门外头等着了。”
萧莨一时无言,抬眼见祝雁停眼中笑意满是促狭,更是不知当说什么好。
“表哥,你晚上有空吗?”
“有又如何?”萧莨不露声色地反问他。
祝雁停笑着眨眼,嗓音轻柔:“那,你陪我去放河灯好不好?”
酉时正,萧莨踏出府门,刚上了车,萧荣追出来喊住他:“二哥你要去哪里?带我上我一起!”
萧莨瞥他一眼:“你功课念完了吗?就想着玩?”
萧荣哀求他:“别啊,今日七夕,你让我也出去玩玩吧。”
“我约了同僚商议正事,不是玩。”萧莨丢下这话,进车里带上门,吩咐下人出发。
马车远去,萧荣气鼓鼓地骂道:“连衣裳都特地换了身新的,偏偏选了今日出门,还说是去见同僚!当我是三岁孩童糊弄!”
每年七夕夜里,京中的未婚年轻男女都会在护城河边聚集放河灯,祈福祈愿,也盼能有缘结识良人。
萧莨是第一回 来,祝雁停与他约定的地方在人烟稀少的丛林边一处石滩上,他到时祝雁停已将一盏盏河灯点燃,独自一人呆立在河岸边,背影看着有些寂寥。
萧莨在他身后伫立半晌,纷杂念头倏忽而过,飘忽起伏的心绪归于宁静,他提步上前,轻唤河边人:“雁停。”
这是萧莨第一回 喊他的名字,祝雁停回头,粲然一笑,河中灯火连同天上星月,同时失了颜色。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萧莨回神,低声解释:“路上耽搁了些时候,……我既答应了你,便一定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