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内。
靳久夜翻进来,找了一圈,在西边角落看见毫无形象瘫坐在地上的贺珏。
贺珏已有许多年没有这般饮酒了,说不清是为着与太妃的心结,还是对齐乐之的爱不能求不得。
他饮得微醺,脑子还不算迷糊,看见靳久夜,率先开口:“你不好好养伤,怎的过来了?”
靳久夜道:“太医院的老头子看不住属下,属下对宫里熟得很,想进勤政殿如入无人之境。”
贺珏笑了笑,从地上起来,“呵,又是爬窗进来的?说过多少回,走正门不会么?”
靳久夜略有歉意,“习惯了。”
“谁去找你了?”贺珏问。
靳久夜道:“属下听闻太妃留主子说了许久的话,今夜便过来瞧瞧。”
“过来瞧什么?”贺珏伸脚踢了一个空酒坛,靳久夜垂目看着,约莫喝了一坛半,还算清醒。
“来陪主子喝酒。”
贺珏闻言哈哈大笑,“好得很,不要命了?”
“伤无碍。”
两人席地而坐,贺珏拆了最后一坛,又捡起地上的酒杯,满满倒了两杯,靳久夜接过一杯,二人饮下。
贺珏道:“朕当年就该随你一同走江湖去。”
靳久夜道:“那便喝不到这么好的酒了。”
“无妨,你我兄弟二人,喝什么酒都是好酒。”贺珏又倒了两杯,与靳久夜饮下。
“喏,给你看看,齐乐之亲手奉上的请帖。”贺珏捡起地上不远处的大红册子递给靳久夜,靳久夜看了看,“齐公子的书法又有精进了。”
“谁让你看这个了?”贺珏不满,“朕得不到心上人,却还要虚与委蛇地与其他女人作秀,这皇帝当得实在没意思,要不朕随你出宫吧。”
“也可。”靳久夜沉思片刻,还真想了法子,“带主子出宫不是难事,但宫里若发现主子不在,必然会乱上一阵,到时羽林卫禁军皆会出动,隐匿行踪得费些功夫,三年五载也不得消停……“
贺珏按住靳久夜,新奇道:“你还当真了?”
靳久夜微微挑眉,没说话。
贺珏笑了笑,“朕还是好生做个皇帝吧,逃亡的生活恐怕适应不了。”
靳久夜点点头,再看了一眼那请帖册子,“若主子心里不痛快,不若属下将齐公子绑来,主子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你是认真想过的?”贺珏貌似挺有兴趣。
靳久夜道:“属下可以保证不漏任何行迹将齐公子带走,到时谁也不知道齐公子去了哪里,主子找个合适的地方藏着便是。”
“那齐乐之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贺珏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丝笑意。
靳久夜嗯了一声,“只要主子下令。”
“你这样岂不是要朕做个昏君,走歪门邪道?”贺珏提杯,与靳久夜对饮。
靳久夜饮下一杯,“正道也好,邪路也罢,只要主子愿意,属下誓死追随。”
贺珏摇了摇头,终究是拒绝,“朕花心思做的一切,都不过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罢了,纵然心里不好受,可绑人的事却做不出来。齐家乃肱股之臣,朕对齐阁老对齐家满门,唯有敬重,再不敢言其他。”
他一口饮尽杯中酒,打了个酒嗝,忽然觉得酒意有些上头了。
“朕不愿再为此事分心,可事情已经做了,必然得善后,声势造出来,原以为只差一句话,可如今人没了,朕竟不知该如何办了。今日太妃还想让朕纳钟氏女为后,还有那满朝文武的折子……”
贺珏提着酒坛子倒酒,说到这又从地上站起来,身形略微有些摇晃。
他走到书案前,拿起一本本折子翻开给靳久夜看。
“看看,你看看,这都写的什么,这么好看的书法,却都写的什么混账话?一个个的生怕朕不临幸他家女儿,吃相之难看,朕都觉得羞耻。读了书学了艺,为何不想想如何利国利民,却专盯着皇嗣做文章?”
言罢,贺珏愤怒之余抱着酒坛子狂饮,靳久夜连忙起身拦下,“主子。”
两人面对面,站得极近,贺珏斜靠着书案,微微仰起头看着靳久夜,他的眼神有些迷离,但好歹认得出眼前人的模样。
“夜哥儿,你帮朕做场戏吧。”
第7章 朕册你为后。
靳久夜从贺珏手中拿过酒坛子,贺珏望着他的脸,话说到这里,谁都能猜到几分。
可这人仍面无表情,连眉目也不曾动一下,只恭敬道:“但凭主子吩咐。”
“好!”贺珏意气风发地大叹一声,“夜哥儿,你替齐乐之应选入宫罢,做朕的心上人,朕……”
贺珏转身拿起书案上的笔墨,“朕册你为后,取消今年秋选!”
蘸笔挥墨,洋洋洒洒写下了一道圣旨。
白色的宣纸上呈现着贺珏龙飞凤舞的书法,因着饮了酒的缘故,颇有几分飘然如仙的意境。
靳久夜静静地看着,未发一言。
贺珏拿起刚刚写就的圣旨,仔细端详了一番,露出几分迷离的笑意,“好!好得很!朕且看还有谁敢逼迫朕,谁敢打朕子嗣的主意!”
“来人!”贺珏大声喊道。
靳久夜连忙制止,“主子,且先等等。”
贺珏瞪了靳久夜一眼,“你……你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