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冬沉心中一阵自责翻涌,沉声问道:“阿升,为了我……你…受了很多伤吗?”
年却升这才想起自己身上还有伤,下意识往左肩和胳膊上看了一眼,惊讶地发现这些伤都已经愈合了。他想着或许是因为梦灵制造的伤口和幻境一样,都会有期限,没再深究,信口撒谎道:“没有,哥哥,怎么会。”
“若是没有,你往左臂看什么。”
年却升无从狡辩,只好低头承认:“好吧,那时哥哥突然松手,我上前去寻你,你走了以后我就什么都听不见了。闭着眼又处于劣势,被那些邪物撞翻了好几次,摔得摔,抓得抓,就这样了。”
年却升自然不会说出自己还被一个和姜冬沉一模一样的人在山洞一剑穿了左肩,他胡扯道:“那我总不能站着让他们攻击我,就把匕首举在身前防身,许是有什么东西撞在刃上,溅了一身血。”
“那你为何会梦魇?”
“因为……因为我睁眼了。”年却升面不改色胡说道。
姜冬沉掀起他左肩上,明显是被剑刺过的破碎布料:“说实话。”
年却升一怔,飞快地思考着该如何回答,片刻他语气一转,委屈哀求道:“哥哥你不要兴师问罪了,那时候我只想着快点找到哥哥,哪里顾得上查看自己受了什么伤,我真想不起来了,哥哥不要问了。”
姜冬沉本想着一次无论如何也要问到底,不能再让年却升什么事都自己硬撑着了。听他这样一讲,又隐隐自责起来,低声道:“上山后没过多久,我就听不见你讲话了,我怕我什么都不说你会慌,就一直在自言自语。那时我身边乱的很,呻 | 吟尖叫声连绵不绝。在那声音里,我听见有人唤我哥哥,是你的声音。后来那声音越来越大,唤我过去救他。或许那时我知道那可能不是你,但我实在做不到放任不管,万一那是你真出了什么事,我可能……会自责一辈子。”
年却升忽然想起他路上遇到的“姜冬沉”,他同样心里明白那些都不是真的,但还是一执己意地不愿伤害他们。同姜冬沉一样,若是姜冬沉出了什么事,他也会自责一辈子。
年却升抬手揉揉眼,站起身道:“哥哥,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哥哥不要自责了。这些事情我们先放一放,回头再讲吧,现在我们要先找到落花弓了。”
姜冬沉点头起身,随着年却升向一片小树林走去,姜冬沉跟在他身后问道:“为什么要往这儿走?”
“这儿的灵力似乎比别处更馥郁些许。”
姜冬沉没再问话,望着他的背影一言不发。两个人各怀心事地走了半晌,到树林之前,年却升突然停住了脚步,姜冬沉正心不在焉,差点撞在他身上。
年却升心情还未好,始终默默的,这会儿回过头来,闷闷不乐的伸出手,沉声道:“哥哥,手。”
两人从未面对面地提过牵手,以前那一两次,或是姜冬沉化了女身,或是两人都看不见,年却升也是嘻嘻哈哈的,让人无所顾忌。可这次年却升如此认真地提出这个要求,语气不容拒绝,姜冬沉却犹豫了。
这犹豫只持续了一小会,可一小会可以想起很多事了,姜冬沉面上又红起来,抬头问道:“为什么……突然要牵手?”
年却升神色郁郁,黯然道:“哥哥,我心里不踏实得很。”
不知为何,年却升脸色苍白得很,姜冬沉正不知怎么办,左右为难之时,年却升突然脚步一晃,直直向姜冬沉倒了过去。
“阿升!”姜冬沉一惊,忙冲上去抓住年却升的手,任他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自己肩上。一只手紧紧握着他,另一只手抚着他的背,焦急问道,“阿升,是哪里不舒服吗,快告诉哥哥,不许再硬撑着了。”
方才那一下确实是体内怨灵突然作乱,脚下一晃也是真的,只是还没到要倒的地步,这一次倒在他怀里,纯属是年却升将计就计故意占便宜。他在姜冬沉怀里心安理得地趴了一会,等怨灵的冲劲过去了,又不紧不慢地自己站起来。
他还是不想告诉姜冬沉是怨灵又来了,于是他故作存心做戏,淡然道:“没事,我装的。”
姜冬沉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气道:“年却升!”
年却升应声晃晃他的手,打笑道:“臣在。”
姜冬沉啼笑皆非,明白了他的用意,瞧见他笑又不想再追究,无奈道:“亏我还这样担心你,你这人真是……赶紧松手。”
姜冬沉想从他手里抽出手来,奈何年却升拉的太紧,年却升轻轻浅浅一笑:“好啦哥哥,你是挣不开的,还是乖乖和我走吧。”
姜冬沉只好放弃,随他一起向林子深处走去。林路曲折,风落在斑驳的树影上,四处是萧萧的回声,两人似乎都想起有什么事情要问,同时转头向彼此道:
“哥哥。”
“阿升。”
两人一怔,又同时道:
“你先。”
“你先。”
姜冬沉被两人的默契逗笑了,望向年却升的眼睛,明媚笑道:“还是你先。”
年却升没有推辞,回望过去:“哥哥,你可曾想过,我们或许很早之前就认识了?”
“有多早?”
“大约……十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