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未在大家面前给人治病这是真的吧?”
“刚才我让你给我号脉,你百般推诿也是真的吧?”
“你若真有医术,为何不敢替我诊治?”
“你若想证明自己,只要给我号脉就能自证清白。我就坐这里,让你诊治,你敢吗?”
虽然出现了波折,但事情还是一步一步推到了这里。
她不敢!
因为她根本没有医术。
姜玉漱微扬了下巴,挑衅望着明曦。
明曦摇了摇头,“我确实不敢。不过,不是因为信不过我自己的医术,而是因为我信不过你这个人。”
姜玉漱一怔,还未来得及分辨明曦是什么意思,就听到她说,“你口蜜腹剑,谎话连篇,睁着眼说瞎话,就算我给你诊治了,你也一定会说结果不对。”
“你想坑我,直说就是。不用拐弯抹角了。”
“腾”地一声,姜玉漱心头烧起一把怒火,当场就炸了。
口蜜腹剑,谎话连篇,睁着眼说瞎话……
她长这么大,何尝被人这样辱骂羞辱过!
偏明曦说得有理有据,是她理亏在先,她想反驳都不行。
“所以,说来说去,你还是不敢!”
胸口不停起伏,姜玉漱说话的时候都在咬着后槽牙,“再狡辩,也更改不了你没有医术的事实。”
可恨今天拿不到真凭实据。
不过她今天没出手却是真的,身为大夫不敢给人诊治,这件事说出去,就足够旁人耻笑她了。
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明曦道,“我倒不是一定不出手,只是信不过你罢了。若是你能把赵老叫来做见证,我给你诊治一番也无妨。”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陡然听到这句话,姜玉漱心头掠过狂喜。
赵老赵振寅,前太医院院使,真正的国医大手。他医术高超,为人坦荡,又虚怀若谷,愿意指点提拔旁人。三年前,正是得了他的举荐,张扁陀才能给太子治病的。他是真正的精诚大医。
不过赵老年岁大了,退下来之后,奉旨在家中著书,等闲不出门。若非大症候,大家都不敢去打扰他。
呵!
她知道赵老难请,所以才这么说的吧?
归根到底还是不想诊治。
只可惜,这回她如意算盘打错了,她已经把赵老给请来了。
赵老此人正直坦荡,但也容不得沙子,她只是跟赵老说,有人冒充神医,坑蒙拐骗,登堂入室,背后有权贵撑腰,大家奈何她不得,希望赵老出来主持公道。赵老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这村姑,以为拿赵老来为难她,她就没辙了吗?
呵!
殊不知,她早就有所准备,如今赵老正在偏殿等着呢!
“去,把赵老请来吧,他老人家这会子该等急了。”
吩咐完宫女之后,姜玉漱得意瞥了明曦一眼,准备欣赏她的慌乱,迎接她的求饶。
只可惜,慌乱没有,求饶更没有,明曦甚至想提醒她,别高兴得太早,别笑得太早。因为她这洋洋得意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她这是小人得志,让人很想动手。
“我给你号脉吧。”敲了敲桌子,示意姜玉漱把手伸过来,明曦道,“我号脉之后,你先别说结果,等赵老来了,让他再给你号一遍。”
妙啊!
这样一来,就不怕姜玉漱不承认了。
她真聪明!
是因为有真本事,笃定自己的诊断正确,所以才敢这么做的吧。
不管结果如何,至少这一刻,明曦已经得到了大部分的尊重,她已经赢了。
姜玉漱气了个仰倒。
负隅顽抗,装模作样!
且让你得意一时,等会有你哭的时候。
冷笑着把手腕递过去,她给了明曦一个看手下败将的眼神。
“你体内有积热,有痰火,已经堵塞了你的少阳经。原本这病暂时不会发,只是你这几天午后外出,受了暑气邪风。”
“郁热痰堵在内,暑邪毒侵在外,内外相引,病已萌发。”
胡说八道!
编的跟真的一样。
这几天暑热退了,比之前凉爽了不少,正是出门的时候。什么暑气,全是胡说八道。
即便她说了一些医理,恐怕她也就知道这么多,所以全都说出来了吧。
姜玉漱呵呵笑,语气意味深长,“那我这究竟是什么病呢?”
“是痄腮。”
就是后世所说的腮腺炎。
“准确的说,你这是经络痰堵,内有毒热,外风催动,所以病发。最后表现出来就是痄腮。”其实不用号脉,明曦刚才听她讲话的时候就听出来了。
痄腮?
且不管真假,小姐夫人们都吓了一跳,因为痄腮是会传人的。她们跟姜玉漱一起喝茶聊天,会不会已经染上了。
“大家别担心,姜小姐病因在内,是她体内的毒热瘀堵上涌所致,不会传人。”
说完,她眼中闪过一抹迟疑。腮腺炎分两种,一种是病人自己内因造成的,这种不传染;一种是风温疫毒造成的,就是后世所说的病毒性腮腺炎,多发于春天,传染性很高。
不过她并不确定这个时候的同行有没有把两种腮腺炎分出来。
以为明曦是故意污蔑、诅咒自己,姜玉漱气得七窍生烟,咬牙切齿,“大家别听她胡说,我好好的,什么病都没有!痄腮是春瘟,现在是秋天,我怎么可能会染上春天的毒疫!”
“这种显而易见的谎言,也只有她这种人才敢说。赵老马上就来,大家稍安勿躁,好好的生辰宴被这种人破坏真的很扫兴。请大家放心,我一定揭穿她的真面目,给大家一个交代!”
就在此时,赵老到了。
老人家年岁的确大了,须发皆白,衣衫普通,略显清瘦的脸上表情和蔼又敦厚。这哪像被人尊崇的国医大手,若没见过他,说他是乡间老农都不会让人怀疑。
“赵老,先劳烦您给我号个脉,然后我再详细跟你说某人行骗的事。”
“好。”赵老满口答应,一点架子都没有,当即坐下来给姜玉漱号脉。
他号的仔细得很,先右手,再左手,认真观察姜玉漱面色,又问了她几个问题。
心里大致有数之后,赵老让姜玉漱把头伸过来,他老人家轻轻在姜玉漱腮边上一按,姜玉漱便疼得“哎呦”一声,险些落泪。
“这是有郁热堵住了经络,又受暑气催发,得了痄腮了。”
真是痄腮!
所有人陡然一怔,然后生怕自己被传染,以极快的速度瞬间弹开,能离姜玉漱多远,就离多远。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女王节,祝集美们女王节快乐!我今天心情很好,因为疫情,我老公春节后就在另外一个城市没办法回来,以前年年都有花,本以为今年没有了,没想到老公还是送了我花,而且是劲爆鸡米花,哈哈。果然是老公帮我点的鸡米花,就是不一样呢。吃了之后我只觉精力充沛,心情舒爽,码字都有劲儿了,下午多码了一章,就不分开了,一起发出来了。宝宝们,看文愉快~
第47章 看月刊
“赵老, 救命!”
痄腮会传人,会导致高热不退, 昏迷不醒甚至死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之后,众人立马慌了,纷纷求赵老开方子。
姜玉漱则脸颊阴沉,死死咬住了牙关。
有赵老在, 就算她得了痄腮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她更在意的是明曦,竟然真的让她蒙对了。不过,她刚才说什么了?说痄腮不会传染?
心头一动, 姜玉漱立马抓住了明曦的把柄, “赵老,大家都知道痄腮会传人, 都很担心。可有的人不懂医术,胡言乱语,妖言惑众,说痄腮不会传人。”
“请您澄清情况,主持公道,将此等庸医驱逐出医学界,以正视听。”
只要赵老开口,明曦就休想再翻身。
“咦?是哪位同仁也发现了痄腮的差异?”
赵老真的挺惊讶的, 他从业数十年,发现并非所有的痄腮都传染。他最近整理医案,详细辨证, 的确有了一些心得,他判断姜玉漱的痄腮正是不传人的那一种,突然听到有人在做同样的事,顿时心头一热。
“可有所得?能否一展高见?”
万万没想到赵老会说出这么一句话,姜玉漱一个趔趄,嘴都气歪了。
明曦微微笑,走到赵老面前,“在您老面前,哪里有什么高见,不过是一些浅薄的看法罢了。”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她心里很尊敬这位长者,毕竟像赵老这样仁心仁术的精诚大医已经很少见了。
老人家随身携带书籍,刚才在偏殿还在看书,这种精神真让人敬佩。
她说着,恭恭敬敬给赵老行了一个晚辈礼。
赵老脸上和煦的笑容就更慈祥了,“原来是你呀,小姑娘!”
“我去百和堂找过你,见过你给人治病的样子,你很好,很厉害,咱们大楚医学界后继有人了!”
众人又是一呆,只是比上次多了一些倒吸冷气的声音。
因为这个评价实在是太高了!
但赵老看来,这是如实的评价,并未夸张。
听说百和堂出了一位天才神医,年纪小,医术高,他便去了。当时是想收徒的,后来悄悄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对方医术造诣比他还高,就欢欢喜喜地打消了收徒的念头了。有后辈如此,他们后继有人,是不是师徒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们都误会她了。”想起昨天姜玉漱说的话,赵老忙替明曦澄清,“明大夫医术很好,有真才实学,虽然年纪轻,但医术却在我之上。”
“之前都是误会,如今解开了,大家以后只管放心找她看病。她说了不传人,那一定不传人。有她看着,我们这些老家伙,也能安心放手了。”
老爷子说完呵呵一笑,让明曦有空去他家里坐坐,就离开了。很明显,他对明曦的医术人品都非常的信任、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