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絮客气地回道:“也是多亏了刘叔平日里就教我低调做人,莫与人争风头,才使得此次能助各位一臂之力。”
因为若是刘叔早先就承认他是被吴家人所伤,林絮若凭着少年刚性与人硬碰硬,怕是不会再有接下去的事了。
按照吴家在京中地势力对付他这个离乡万里的寄居人自是不难。
最好的结果也只是各打五十板,完了再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三人听此言,就知道林公子自己已经想通了个中缘由,就不再多言,招呼着林絮去看公孙府里收藏的那些名刀利剑。
在几人往内院走时,裕成王似是有意无意的放缓了脚步,慢慢地与林絮并排走在了一起。
他袖子里带着的清香时隐时现,挠的人心痒。林絮即想靠近多闻一会儿又不太敢。今日的裕成王看着像是比昨夜宫里那会儿精神气好上了不少,应是休息的好了,整个人带着点桃花意。
走下台阶时还轻扶了林絮一把,等林絮反应过来时又已经放开,做一个目不斜视的正人君子。
而林絮就这么被这似有若无的撩拨带着走了一路。
其实林絮天性较北方男儿要颇为冷清,平日里待人接物礼数周全的很,但同样也不喜与人走的太近,不喜欢边塞那些呐喊喝酒吃肉的宴席。
他更喜欢安安静静地躲在自己的别院里翻翻书,练练功,再与养的小家伙们玩上一会儿,就足以过一天。
可唯独裕成王在身边时,他却时刻需要抑制着一股想要靠近他的冲动,想抛开礼数触碰他,拥他入怀,想缠他的发丝在指尖,嗅他幽香。
难道真的是那些奇奇怪怪的梦做的?
回去得多念几遍佛咒。
林絮面上有些发烫,不由自主的慢了几步。
还是离得远一点吧,免得逾越了界线。
“林公子,看你平日里也不经常出来走动,都在府里都做些什么呀?”墨云济扭过头来笑吟吟的问。
“嗯……”林絮顿了顿
“大致也就是练功看书吧,并无特别之处。”
“都听说塞北男儿大多喜好武艺却不喜看书,林公子倒是与他们不太一样。”
说着还撇了一眼公孙英和在后面二愣子状的林怀易,感觉这两人一个整天舞棍弄枪,一个行踪不定,不免觉得有些头疼。
“那近来都在看什么书呢”墨云济似是对林絮有些好奇。
林絮也如实回答:“我接触中原古卷时间不长所以懂得不多,最近被太史公的史记迷住了眼。
在如此逆境还能完成这般宏篇巨著,着实令人咂舌。”
“好,读史以明鉴,知古以鉴今。善沉心于书册之人必也能成大事。”墨云济说罢低头想了一会儿,继续道“我府里有当年先皇赏赐的原版,我下会找人给你送去。”
林絮听着是有些心动。
对于爱书之人来说,若是能拿到书卷的原拓版,就跟画痴拿到钟情之画的初始版那般激动不己。
只是……为何这四皇子要对他这么上心?
他自觉对于四皇子来说,他只是微不足道的角色而已。且无功不受禄。
于是一时间他不知该道谢好还是该婉拒好。
正思索间,只听林怀易酸溜溜地开了口“之前我找你要你不给,怎么现在这么大方了。”
墨云济嗔笑:“你找我要?是想要过去之后去什么醉花楼品红阁吹嘘了吧。吹嘘前你倒是也把书看一看呀,上次不就被徐太傅的庶子给拆穿了吗。”
公孙英听至此忽然大笑“浮生却似冰底水,我与梅花两白头,裕成王这自行拼搭诗句的本事都传到我们塞北军营里去了。听着竟还没有违和感,裕成王也是功力深厚之人。”
林怀易嫌弃地撇了撇嘴:“不就是喝多了嘛,被那个小迂腐抓着问,跟他那个木头一样的爹一个德行。”
墨云济笑着摇了摇头“你啊,多念些书吧。有空经纬堂多听听,不过可别再把徐太傅气晕了。老人家也不太容易。”
在四皇子的笑叹和公孙英的爆笑里,忽然有一股奇怪的感觉抓住尖林絮的心脏。
他眼前忽然闪过一个画面,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坐在书桌前,嘴里背着古诗眼睛却往外面天上的纸鸢那里瞟,完全一副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样子。
背着背着就不自觉的背出了“浮生却似冰底水,我与梅花两白头”,立马头上就吃了一记暴栗。
少年顿时抱头气呼呼的瞪着身边那人。
他身旁那人年长一些,英眉墨眸,神气清朗。
着一身青色长袍低头笑骂道:“傻狐狸,一天到晚只知道出去玩,‘浮生却似冰底水,日夜东流人不知’都会背错,今天别想着放纸鸢了,老老实实给我把东西背完。”
听着这话那少年委委屈屈的抱着头,将跑远了的目光收回,眼巴巴的看着眼前的男子,看着可怜万分。
男子有些不自然的转移了目光:“反正,你得先背完,说什么都没用”
说罢眼不见为净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翻起了其他书卷。
少年发现自己的招数失效,于是不信邪的凑近男子看了许久。
春日里万物复苏,男子的唇色比外面的桃花还艳,少年看着看着,就贴近了在那张嘴上啄了一口。
然后青袍男子的耳尖悄悄的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