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谨慎,怕是得掘地三尺的去将人查个清清楚楚。
只可惜了原本已在家享天伦之乐的戚老还得重新回到那北风呼啸的山焉,对着一望无垠的塞北,不知何时才是个头。
“王爷,昨日你去药材房拿草药时,阮大人对我说了一些往事。”灵渠开口道。
“嗯?他说了何事?”林怀易道。
“他说当时被林老将军救下的那个孙媳,我的……娘亲,是先皇侧妃的外侄女。”灵渠道。
他自出生以来就无父无母,不曾开口叫过爹或娘,所以不免卡顿一下,这陌生而又熟悉的称呼在他心里念过千万次,如今叫出声来,似是有热流淌过他的心脏。
阮长史应是还不能全然信任林怀易,不知这没有好名声的王爷心之所向,所以就只跟灵渠讲。
所以决定权在他,若是灵渠觉得裕成王可信,也自是会将此事告知于他。
“当时为了保下阮长史,祖父顶撞了始帝,始帝本意要将祖父下监,是先皇,当时的二皇子,站出来护下祖父免受牢狱之灾,只是下放了事。为此始帝气消之后还私下里夸赞了先皇很是识大体。”
始帝年间,大皇子早夭,未极束发就被一场怪病夺了命。三皇子睿王,向来不喜尘世,专心于吃斋念佛,求丹问药,一个皇子行宫常年烟雾缭绕,府里进进出出的道士比侍女还多,这番古怪模样自是不得圣心。
唯一能与二皇子对抗的就是当时的四皇墨阙。自幼聪慧过人,武艺无双,诗书礼御射数样样精通。
与二皇子就是先皇向来势均力敌,也同样水火不容。而当时位于龙椅之位的始帝也很是愿意看到二人的明争暗斗,帝王权谋,最忌一家独大。
但始帝晚年暴躁易怒,臣子稍有差池轻则罚月俸,闭门思过,重则一夜沦为阶下囚头带镣铐待斩。有时甚至等始帝醒转过来,人已经被他杀了。
朝廷上所有人都如履薄冰,生怕第二天醒来自己的脑袋与脖子分了家。
所以敢于直谏者如阮孝良与薛令奎之流着实罕见。
而薛令奎和阮孝良触怒龙颜时正值墨阙自行请缨去辽东镇压叛乱,再将薛家放于附近的大兴,本应是强者联手,能在边境形成一幅铜墙铁壁。
且谁也没想到这竟会是薛家和墨阙的催命符。
恶毒的棋盘从那时就已经开始布局,一步一步地请君入瓮,如沾满毒液的獠牙一般,潜藏于暗处,等待时机成熟后一击毙命。
身处权利的顶峰,顺时呼风唤雨睥睨天下,逆时一步踏错就会粉身碎骨。
死无葬身之地。
可成者为王败者寇,余下的聪明人揣着明白当糊涂,索性闭了眼。为墨阙鸣不平的都被打成了逆贼余党受到了清洗。
而阮孝良在当时正被勒令闭门思过,逃过一劫,等再出来时已经变了天。
恩人尸骨已寒,他若是再逞一时之勇也不过是给薛氏在阴曹地府多个伴而已。一腔热血凉了半边。
这当时的阮公卿只得收起自己身上那些正义凛然的刺,从此做一个不论皇家事只顾好本职工作的合格人臣,大抵是活的有些长了,竟也一步一步的升了上来。
“薛令奎刚正不阿,虽说孙媳是先皇侧妃的外戚,但他向来帮理不帮亲,所以就算有亲戚关系,先皇在他那定是也讨不了太多好处。”
外人只道两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只有两人自己心知肚明,所隔距离如同山海。而不受控制的爪牙不如在抓伤主人之前就将其尽数废去,免得坏事。
“这一箭双雕可真是精彩绝伦。”林怀易冷笑。
看似痛失一臂,实则只是丢了个不痛不痒地弃子。
说话间,就有心思活络的商贾世家们差人陆陆续续的给灵渠送来锦缎丝绸,侍童婢女,这可苦了这行伍出身的将士,一边得客客气气的收下,一边得把人往那座赏来的府里打发。
灵渠一向随意惯了,就算在王府,他也只是挑了个偏房,房内任何装饰都没有,简简单单一张床与一套木桌椅,更不用说伺候人的小厮了,两人吃饱全家不饿。。
府里下人几乎没有,所以练得他比任何管家都更细心,既舞得了刀剑棍棒,入得了生杀掠夺的修罗场;也做得了一手好菜,甚至单手还能将衣服洗得傲视群雄。
这突如其来的优待倒是砸了他个措手不及,苦着脸忙成了个陀螺,那些大人们像是很关心他床榻生活似的,送来的姑娘们脂粉厚一层,一个胜似一个香,莺莺燕燕环肥燕瘦,熏得三人都头皮发麻。
所幸这时阮桓生穿戴整齐的过来拜师学艺,犹如争奇斗艳的万花丛中一根可怜的狗尾巴草,被人群挤的摇摇晃晃,灵渠赶紧将他捡起来带走去扎马步。
临走前朝公孙姑娘和林怀易作了一揖,用口型对他们隔空传话“交给你们了”,将这摊怪力乱神留给了这二人处理。
公孙英马上意会,女将军脸黑地往那儿一站,站出了十八罗汉的气魄,底下的人一看,只得收起自家这点上不了台面的心思,贺了几句恭喜,作鸟兽散。
林怀易倒是笑吟吟的看着屋内被送来的姑娘们,却愣是将她们看的后背一阵恶寒,本来一副花枝招展的风韵样顿时随着风烟消云散,挤成一团瑟瑟发抖,不知这古怪非常的王爷会拿她们做什么,恨不得现在就马上被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