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靠在窗棂上,侧着身子往下看,羽睫微垂着,瞧着有些漫不经心的风华,当偏头冲着端明崇笑时,隐约察觉到自己心思的太子殿下只觉得心似乎慢跳了半拍。
端明崇愣愣看着他。
岁晏等了一会没等到回答,疑惑道:“殿下?”
端明崇立刻回神,垂下头赧然地干咳一声,才道:“当时她只在端熹晨宫中待了没几日,自然罪不至死,许是被端如望保出去了吧,毕竟南疆公主,还是前朝的,若是拿捏在手中能做出许多文章来。”
岁晏微微弯腰,手肘撑着窗棂,托着腮认真地看着端明崇,道:“殿下,前些日子宁远下罪,现在端熹晨和宁贵妃也一并遭殃,京中明眼人太多,您……”
端明崇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岁晏轻轻一笑,道:“……是不是太受人忌惮了些?”
端明崇抿了抿苍白的唇,半天才道:“我知道。”
岁晏继续歪着头看他,道:“你生来便是一国储君,陛下中意看重您,但是帝王之心深不可测,想当然也更会忌惮你,您自小受教陛下和宫中太傅,圣贤书读了一箩筐,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吧。”
端明崇点头。
岁晏道:“就连我兄长都觉得端熹晨和宁贵妃之事是你所为,那朝中的其他人呢?”
端明崇瞳孔皱缩,握着杯子的手猛地一用力。
许久之后,端明崇才低声道:“我知道。”
“我都知道。”
岁晏没有多说,他也看出来了端明崇心中有数,只是自小受到了教导让他还没有决心下狠手而已,若是做足了准备,自然知道该如何做。
刚才将端明崇刺激了一通,岁晏爽完之后又觉得有愧,他之前一直隐隐约约知道了端明崇对自己的心思也如同自己对他那般,但是又因为端明崇一直不开窍而不太确定。
今天和君景行演了一出戏,瞧见端明崇神思不属的浑噩模样,岁晏大概心里也有了数。
他一边愧疚,一边又欢喜,笑容变得稍稍有些怪异。
正在岁晏想要上前安慰心疼端明崇时,窗外突然发出一阵尖叫声,接着岁晏身后的窗棂骤然被人撞破,木屑翻飞下,一群黑衣人气势汹汹撞了进来。
与此同时,在甜水巷中央高台上的女人将手中红绸猛然散开,纤细的手掌猛地挥出一张,红布在半空散为一片片破布,纷纷扬扬地朝着人潮人海处落了下去。
在红绸落下后,不知是有什么机关,竟然瞬间在原地爆炸出一阵烟雾,骤然弥漫开来。
一时间,尖叫声传遍长街。
岁晏被突然冲进来的人吓了一跳,脚下一个踉跄,直直朝着站起来的端明崇扑了过去。
端明崇一惊,本能地伸出手把他抱了个满怀。
岁晏惊魂未定地缩在端明崇怀里,涩声道:“大白天穿、穿夜行衣的傻子,又又又来了一堆。”
端明崇:“……”
他面如沉水抱着岁晏的腰后退几步,在黑衣人到来前几个暗卫从暗处瞬间出现,挡在了两人身前。
岁晏本就最怕旁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就算不是刺客他也能被吓个半死,此时双腿都软了,就算被端明崇抱着也止不住地往下滑。
岁晏攀着端明崇宽阔的肩,喘了几口气,道:“殿下,这些人什么来头?”
端明崇身体僵硬,抱着岁晏腰的手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不要松开,他心中挣扎片刻,才回过神来,哑声开口:“许是……南疆和端如望的人……”
岁晏点了点头。
端熹晨在三年间已经彻底废了,再加上今年宁远被下罪,连着宁贵妃也不受皇帝待见,端如望偏偏又在背后推波助澜了一波,不知怎么的游说他们前去暗杀岁晏和端明崇。
岁晏不知道端熹晨有没有真的派人去傻到这个时候暗杀太子,也不知道端如望是如何做的,竟然抢先一步出手,给端熹晨安上了个谋害太子的罪名。
皇帝本就多疑,这几年时间对太子的情感也单薄了不少,出了这种事自然而然会猜测是太子动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