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景行解释道:“侯爷身子骨本就虚弱,每年冬季都会大病一场,只要熬过去就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岁珣一愣:“每年冬季……都会这样吗?”
君景行点头。
前几年岁珣一直都在边关,一待就是三年,除了每年八月十五和年关时会让人带家信回来,其余时间全都是在忙军中之事。
岁珣突然有些难堪,岁家就他们两个人了,而他这么些年竟然一直因为年幼的破事儿对岁晏不闻不问。
而就算每年寄来的家书中也从来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数落和训斥,细想下来,他竟然对岁晏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问过。
岁珣轻轻吸气,觉得连呼吸都心疼得在颤抖。
“都是我的错。”岁珣心道,“他身体这般弱我却从不去问缘由,这么些年我也从未问过他过的如何。”
岁晏在这满是虎狼的京城过的如何,这么些年到底受没受人欺负,有没有生病受伤,岁珣细想后竟然一概不知。
岁珣心酸地想,也或许正是因为自己的不管不问,岁晏可能也会误入歧途,爱上了一个男人……
君景行看到岁珣的脸色有些难看,思忖了半日自己到底哪句话说错了。
岁珣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微颤:“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君景行怕自己多说话会给岁晏添麻烦,只好斟酌着道:“三四年前吧,挺久了。”
岁珣喃喃道:“三四年前……”
他也只在三年前回来过一趟,那个时候岁晏的身体似乎已经不太好了,年关还卧病了好几日,而那时的他只以为是小病痛完全没有去管。
岁珣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地走到岁晏榻前,垂眸看着岁晏的睡颜,半天才道:“是我的过错。”
宫中。
端明崇罕见地穿了一身月白锦袍,肩上系着银绣白鹤的大氅,面无表情地带着两个宫人踏过已经长满枯草的宫殿。
端熹晨自从被端如望揭穿谋害太子后,便被雷霆震怒的皇帝打发到了一处荒院中。
这地方离太和殿极远,就算是最底层的宫人也甚少到这里来。
端明崇面不改色地踩着层层叠叠的枯叶落雪走到了衰败的荒殿中,举目一片冷肃萧然。
还未进那冷清的寝殿中,端明崇便嗅到了一股呛人的药香。
前些年这药香令岁晏吃尽了苦头,端明崇自然记得清楚,他皱着眉头推开掉了大半红漆的雕花门走了进去。
门“吱呀”一声,光芒倾洒在空无一物的青石板上,映出端明崇修长的影子。
端明崇抬步走进,绕过墨迹淋漓的屏风,终于瞧见了一身落魄的端熹晨。
这么冷的天,端熹晨竟然身着一身单衣,衣襟散开露出半边苍白的胸口,他披头散发依靠在一尊香炉前,正眸子迷离地仰头看着房梁出神。
那香炉中已是袅袅烟雾,笼罩了他满身。
端明崇瞳孔微微一缩,看到端熹晨只觉得厌恶无比。
只要一想到这个人曾经对岁晏有过觊觎之意,而且还在几年前的花灯节上公然对岁晏动手动脚,端明崇就恨不得将他碰过岁晏的双手给砍下来。
端明崇眸子冷淡地看着他,道:“五皇兄近来可安好?”
端熹晨独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半天才朦朦胧胧回过神来。
端熹晨将视线收回,落在了端明崇身上。
他骨瘦形销,眼神中竟然已有了死灰颓然之色。
端熹晨看了他半天,才轻轻一笑,瞧着有些诡异:“太子殿下,皇兄安好。”
他说着,竟不知想到了什么,古怪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安好……我可比任何人都安好……”
端明崇冷眼看着他。
端熹晨扶着香炉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看了看端明崇后面的宫人,哈哈一笑,像是一个喝醉酒的人,踉跄着朝着端明崇走近几步,脸上隐隐有些疯狂之色。
“你是来送我最后一程的吗?”
端明崇身后的宫人一手捧着一条白绫,另外一人上前一步护在端明崇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