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三言两语议论了半晌,才有一个读过些书识得些字的老者激动道:“不是政令,是顺王府招工的布告,要招一百身家清白,身体康健的青壮。”
听说是招工,围观的百姓顿时哗然。
“招工?真的假的,别是你这老丈在诓人吧。”
“说的是,偌大一个顺王府怎么会缺人用。”
“那可说不定,顺王从前住在长安,自然不缺人用,可如今来了莫州,总不能将整个王府的人都带来,依我看那老丈不像在说假话,说不得真的是顺王府招工。”
“那招工为何不招侍候的奴婢,只招青壮?”
“你管顺王是招奴婢还是招下人,只要招人就是份好差,能在王府当差,一个月该有多少工钱。”
“好差是好差,只是不弄明白这招工是做甚,心里总是没着落。”
“这大哥说的在理,我听从长安来的商贾说,顺王在长安时常与人打斗,还将来朝拜的蕃国王子打断了一条腿嘞,若是我招了工,顺王殿下看我眼不顺要打断我的腿可如何是好,那我这一大家子可不用活了。”
说话的是个刚二十出头的憨实汉子,说这话的时候一脸愁苦,对顺王府招工一事颇为心动,可想起曾听说过的一些传闻,又忍不住有些退缩。
汉子说完,人群静默了片刻,先前说话的老者气愤的斥道:“你从哪儿听来的一些浑话,就在这里混说,别人不清楚,我们还能不清楚?顺王殿下一到莫州就发布了这等善政,让我等一夜之间多出几十亩地,还免了三年赋税,你也不去别的州打听打听,除了顺王殿下治下的十三州,哪里还有这样天大的好事,我等受了顺王殿下这般大的恩泽,不感恩于他,反倒在此处宣扬那些疯话,枉你看着一副人样,却是这等狼心狗肺之人,老朽真是羞与你同站一处。”
老者这一番疾言厉色不可谓不重,汉子被斥的面红耳赤,呐呐了半晌也不知如何辩驳,最后还是汉子的同乡打圆场:“这位老丈莫恼,我这同伴只是人愚笨些,并不是那等不知恩的恶人,他也是听了那些胡言乱语,这才问的多了些,还请老丈原谅他这一回。”
汉子的同乡好声好气的赔着笑脸说了半晌,老者才消了些气,冷哼一声道:“罢了,看他面相憨厚,也不像什么忘恩负义之人,老朽就放过他这一回,只是他以后要小心说话,若是被官差听了去,可就不像老朽这么好说话了。”
汉子这才有些后怕,忙红着脸谢过老者。
这样说了一通,其他百姓也担忧心顿去,纷纷问起老者该如何去招工。
老者依着布告上所写一一答了,百姓们争先恐后道谢,那汉子的同乡道:“老丈这般深明大义,又知礼懂节会读书识字,何不同我等一同前去顺王府招工?依老丈的本事,说不得还得了顺王青眼,许个官职嘞。”
老者被汉子一番话说的脸颊绯红,摆着手惶恐道:“不敢不敢,顺王殿下贵为藩王,麾下岂会缺读书识字之人?就我这点本事,就不去丢人现眼了。”
“老丈太过自谦,”那同乡又劝道:“不过是试上一试,即便不成也不会少块皮肉,若是成了,那老丈以后可就是官身了。”
老者被汉子同乡说的有些意动,那同乡也是机敏之人,见状再接再厉道:“我是个泥腿子,不懂许多大道理,但也知老丈昔年读书也定是为了日后有一天能为百姓做实事,如今好不容易有这等机会,老丈万万不可错过。”
老者听了这话,这才犹豫着点点头,道:“这位乡亲说的对,我等苦读十数年,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可一展所长,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岂能错过,老朽这就同诸位一起去招工,若侥幸被选中,定不负诸位期望,好生为百姓们办差。”
老者先前一通对汉子的斥骂早就为围观百姓折服,如今听老者这般说,顿时纷纷出言响应,簇拥着老者就往顺王府的方向去了。
类似这一幕在莫州其他三个张贴布告处皆有上演,崔同见后自然深感意外,但更多的是欣喜若狂,他这些时日一直跟在谢景安身边随侍,如何能不知道谢景安现下最缺的就是会读书识字的人才,虽说其中一个年纪大了些,但崔同观他说话有理有据,不过短短时间就让不少百姓以他马首是瞻,这岂是一般能说会道就能做到的?
崔同面上不显,但心里却极为高兴,将前来招工的青壮一一登名造册后就迫不及待的找到谢景安,将这意外之喜兴奋的说了。
谢景安听后也颇为高兴,这老者的能力崔同不知道,谢景安还能不知道,这妥妥的舆论人才啊。
看他三言两语就将别人驳斥的无话可说,掌控了全场的节奏,若是放在后世,这老丈最少也是一个资深记者,不过放在这个时代也不算埋没人才,别人可能不了解这老丈的本事,经历了后世信息大爆炸的谢景安可知道如何利用最大化。
谢景安一边感叹着崔同的好运,一边盘算着等这次从世家身上敲一笔,是不是可以把报社办起来了。
第27章 报纸
这时代交通不发达,以至于信息十分闭塞,百姓们又是自给自足的小农思想,只要不是乱世或者遇到大灾年,终其一生也只会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打转,所知道的任何消息都是靠官府的人一层层下传。
若是遇到心地仁善的父母官还好,若是遇到那等以权谋私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官,那当真是活的苦不堪言。
别看谢景安北上之前颁布了开田令似乎是得到了很好的施行,其实上到谢景安下到主持此事的魏长史都心知肚明,肯定会有些官员欺上瞒下,借此从中谋利。
若是有一个渠道能将谢景安颁布的政令不打任何折扣的传递下去,这种情形无疑就会减少许多,百姓们的日子越来越好过,他的声望也会越来越高,日积月累之下就在封地形成了一种凝聚力和号召力。
只有他对封地的掌控力强了,提出的所有政令才能不受阻碍的完全施行,都说得民心者得天下,他倒不求当什么皇帝,只希望封地能在他的治理下让百姓们安居乐业,不用受战乱之苦。
所以谢景安思前想后,决定报社还是要提早开办起来,虽说他初至封地手里面还穷的叮当响,但万事开头难,只要他顺利的把商贸开展起来,有了源源不断的利益,那么什么设想实现都只是时间问题。
想到此,谢景安也不打算再等了,人才难得,好不容易有一名舆论人才投到自己名下,若是让他闲着,简直是暴殄天物。
谢景安当下就吩咐崔同让他将那个老者请来。
崔同对自己引荐的人才能得谢景安重用十分高兴,兴奋的应了一声,亲自出去将那名老者领到了书房。
老者果然如崔同所说年纪不小了,头发花白,面上皱纹横生,不过好在身板还算硬朗,眼神也十分清明,不然谢景安就算再用人心切,也不敢将这么重的担子压在一名该颐养天年的老人身上。
老者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就受到谢景安的召见,因此颇为紧张,礼行的倒是中规中矩,只是神情十分惶恐不安。
谢景安见状不好直奔主题,只好话些家常先安抚一下老者。
谢景安笑着道:“本王见老丈说话条理清晰,进退有度,可是进过学读过书?”
老者见谢景安笑容亲和,声音平缓,原本紧张的心放松了些,只是仍有些忐忑的道:“回禀殿下,草民幼年间家境颇丰,因此拜在一位先生名下读过几年书。”
听到幼年间家境颇丰,谢景安心下了然,没有再继续追问,转而问道:“老丈现下以何为生?家在何处?”
老者道:“回殿下,草民家住牛角村,家中有薄田数十亩,虽产出不多,但足以果腹,每年还能有些余粮。”
听老者说家中还能有余粮,谢景不禁有些意外,对老者的评价也高了一分,道:“本王治下多是荒田,老丈每年还能余粮,可见是擅经营之人,只是不知老丈家中还有何人,若是为本王办差,家中可还有人侍弄田地?”
听到谢景安有意招他入王府办差,老者心中一荡,激动的连紧张都忘了,连连道:“回殿下,草民有子女五人,皆已成家,孙辈也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即便是家中少草民一人,也并不影响家中生计。”
听到老者这番回答,谢景安心中有了数,也不再拐弯抹角的话家常,直奔主题道:“如此便好,那本王有一差事欲交与老丈,老丈可愿意?”
“愿意愿意,”谢景安话音才落,老丈激动道:“草民能有幸为殿下办差,实在是草民祖上积德,只是草民怕自身才疏学浅,误了殿下大事。”
“那倒无妨,”谢景安笑着道:“老丈能说会道的本事本王已通过随身扈从知晓一二,若是别的差事老丈或有欠缺,但这份差事非老丈莫属,本王欲以王府的名义筹办家报社,日后这家报社就由老丈主持,报社直接受本王管辖,日后无论有任何阻碍,老丈直接报与本王便是。”
报社?听到这个陌生词汇,老者一脸茫然,愣了一愣,方惶恐的躬身道:“恕草民见识短浅,不知殿下所说报社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