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淡定道:“尸体吧。”
大家顺着空气里隐隐的腐臭味往前走,他们越往前走,空气中酸腐的气味便越浓,到最后必须用手捂着鼻子才能勉强承受。
最后走到长廊拐角,这个地方是气味的分割点,再往前或再往后,气味都没那么浓重,他们立刻锁定,味道应该是从转角后的房间里传来的。
小丁推了推门,这次门上了锁,便求助地看向顾烨:“门锁了。”叶天便说:“锁了又怎么样?反正这也是顾烨的老本行。”
顾烨无语地瞪了叶天一眼。叶天又说:“这是电子锁,你开得了吗?”
顾烨低头研究锁头,很多事情都是一通百通,只要知道根本的原理,其他东西都万变不离其宗。饭店房间虽然表面上用的是比较高级的房卡,但实际上它的锁芯依然是老式的单舌门锁,难度比牛鼻锁还有简单。顾烨掏出自己的房卡,然后缓缓插入门缝,让卡片的边缘正卡住锁舌,然后向左右轻轻晃动,只听咯噔一声轻响,锁开了。
“进去,”顾烨只是推开一条门缝,便蹿出两只嗡嗡的苍蝇,然后一股极其浓重的腐臭味便充满压制性的扑面而来。
第90章
结合刚刚服务生告诉他们的线索, 不难想这气味是什么东西传出来的。
小丁和叶天被这股恶臭呛得连连咳嗽,顾烨屏住呼吸,连续吐出几口气, 勉强才适应房间里的浓重气味。
顾烨对小丁、叶天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缓缓向房间里走去。
客房摆设和他们第一次进来时一模一样,甚至要再干净整洁一些, 有人住过的气息——桌子上放了一只喝到一半的透明茶杯,沙发扶手上撘了一件女式羊毛开衫, 液晶电视机正播放着偶像剧, 男女主你爱我我爱你的甜蜜对话从音响里传出来。秋爱应该并没走远, 就在房间里的某个角落。
电视机的声音掩盖了他们的动静,但秋爱依然会出现,他们必须在秋爱出现前尽快搜寻他们需要的线索。
顾烨放轻脚步, 试图从空气里分辨气味的源头,然而浓重的恶臭漂浮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像是从四面八方而来,将他们包裹得严严实实, 根本无法准辨别。
“你看……”小丁突然倒吸一口凉气,他停下脚步,两眼微微扩张, 目不转睛地瞪向正前方的开放式餐厅。
顾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面背对着他们的红色真皮餐椅上方,正盘旋着一串肥大的苍蝇。
小丁低声说:“苍蝇喜欢吃腐肉,他……是不是在椅子上?”
顾烨只觉后背一紧, 只觉空气都变得粘稠了些,他缓步向椅背走去。过于浓烈的气味里有淡淡的酸甜,这是肉经过发酵后产生的酸。
顾烨强忍着想呕吐的冲动,一定神,猛地扶住椅背,将椅子整个转了面来。
只听“哐当”一声,一具不知道已经放过多久的尸体从椅座上轰然倒下。
新郎脸朝下,以一种扭曲地姿势倒在地上,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西装外套,配纯白色衬衫,衬衫的领口沾染上了一点不明黄色粘液。新郎的身体已经开始蜷缩,西服松垮垮的罩在缩小后的身体上,映出关键处骨节的形状。他的左边侧面露了出来,干枯的皮肤沿着头骨在不断龟裂,缩水的骨骼让他本来挺直的鼻梁和圆润的颧骨变得古怪,左边脸颊上有一个巨大的窟窿,露出里面的牙槽骨和蠕动的淡黄色虫类。
“呕……”叶天已经受不了了,他弯下腰,不断干呕,两手拼命掐自己的脖子,“槽,怎么这么重口?”
叶天是医生都没见过这么扭曲的画面,更何况小丁了。小丁脸色也苍白一片,鬓角都开始出冷汗,他强装镇定,抹了把脸,定定神,对叶天说:“你不医生吗?这都没见过?”
叶天干呕完,仰头便大骂道:“我他妈见的都是活人!”
小丁说:“这是有多大的仇恨,才会做到这一步?”
不断有苍蝇从新郎的嘴巴里飞出来,然后又飞进去,他们将新郎当成了一只营养充沛的巢穴,在这里繁衍生息。
顾烨摇头,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不是仇恨。”他指向新郎身上干净的衣物,解释道:“她给他换了新衣服。”
无论是西装外套还是里面的白衬衣,除了被新郎身体上外渗的液体沾染的地方,其他地方都光亮如新,尤其是那件衬衣,领口是用熨斗熨过的,整齐挺括。白色衬衣领口那一圈浅淡的折痕,让顾烨想到新婚妻子为爱人熨烫衣物时手指的温柔。
顾烨这么一提点,小丁也注意到了这个地方,道:“别说,还真是了。”他吐了吐舌头,干呕到道:“人都成这样了,她到底是怎么动得了手的?”
顾烨没说话,俯身继续观察新郎的尸体。新郎脸颊上的那一只狰狞的大洞,像新生出的第三只眼睛,让顾烨无法控制地向它凝视。
一晃眼间,顾烨突然注意到新郎的牙齿上有什么东西在闪。他立刻低头靠近了些,新郎的齿背上有一片小小的红色物质,顾烨用纸巾抱住手,拨了一拨,那东西掉了下来,顾烨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一片新鲜的番茄皮。
“靠,”顾烨不由暗骂,猛地将纸巾甩到一边,“她在喂他东西吃。”
这就是为什么新郎的口腔的腐烂程度要比其他人严重。新娘在不断地给他喂东西吃,易腐烂的食物堆积在新郎的口中,最后将他的脸颊上腐蚀出一个巨大的窟窿。
给新郎换衣服,喂新郎吃东西,新娘秋爱将这具尸体当做一个活生生的人,然后悉心照料着他。
“我靠我靠,她真是个疯子,她到底在干什么?!”了解事情的真相后,小丁忍不住地干呕。
小丁这边话音刚落,与他们只用一墙之隔的洗手间里传来脚步声。秋爱的声音传了出来,她说:“怎么了?衣服马上就弄好了,你真不听话,一会儿也走不开。”
三人脸色顿时一变,他们没想到新娘原来离他们这么近,再想跑已经来不及了,秋爱便拿着一件干净衬衣,款款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
她看见顾烨他们,表情微怔,然后立刻镇定下来,紧捏着手里的衣物,冷声道:“你们怎么找来的?”
顾烨说:“是你把他的尸体偷走了。”他顿了顿,又沉声道:“秋爱,他已经死了。”
顾烨平静地向秋爱揭示了这一再明显不过的事实。然而秋爱却恼羞成怒,她尖叫道:“他没有!”
秋爱大步向他们走来,她的身体周围带着一阵旋风,她像钢筋一样的手臂猛地按在顾烨的肩膀上,顾烨只觉自己身体陡然一空,然后重重地撞击在墙壁上,满口都是铜臭的腥味。
“你们都别碰他,他是我的,你们谁也抢不走。”秋爱抱住新郎的尸体,尖声咆哮道。
秋爱陷入了一个怪圈,她执拗的认为新郎正以另一种方式与她在一起,这一种方式是永远的,她可操控的。
顾烨放缓声音,说:“如果他没有死,为什么他不跟你说话呢?”
秋爱微怔,两手不断摩擦着新郎溃烂的脸庞。是啊,如果他没有死,为什么不跟她说话呢?
“因为他睡着了,”她反驳道:“等他醒了,等他醒了他便会开口说话的。”
秋爱一点一点将新郎身上的西装解开,已经严重腐烂的身体经受不了这样的摧残,随着新娘的动作,新郎身体上的皮肉在往下剥落,最后手肘裂开了,露出里面苍白的骨头。她终于将新郎的外套脱了下来,然后开始解衬衣的纽扣,衬衣领口张口,露出里面的腐化的青色皮肤,没有丝毫水分的表皮上有细密的虫卵和各种大小不一的斑。
为了穿上袖子,秋爱将新郎翻了个面,顾烨看见新郎背部那块巨大的溃烂,那里应该曾经插上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