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将他引到御前,星珲撩衣敛袖,拜倒行了大礼:“臣漓原侯嫡子叶星珲拜见陛下,恭请吾皇圣安。”
凌烨坐在御案前,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几眼伏在地上的少年,片刻后,平淡道:“平身罢,赐座。”
叶星珲谢恩起身,侍立在天子一侧的御前近卫为他搬来个凳子,星珲小声谢过,才发现这位侍立的御前近卫不是别人,正是他师兄楚珩。
天子御前,谁都不敢多说什么,楚珩面容平静,为星珲搬了凳子后,复又立在陛**侧,低垂眉目。
皇帝似乎心情真的很好,和颜悦色道:“少年俊才,很是不错,朕记得漓山送上来的折子说,你是四个月前满十七的?”
星珲恭敬称是:“陛下赞誉,臣愧不敢当。臣四月前满十七岁,家父觉得臣心性浮躁,不大通人情世故,恐臣君前失仪,有污圣目,有辱圣听,便请了师傅教些世家礼仪,故而耽搁了几月,还请陛下恕罪。”说罢,作势就要跪地请罪。
凌烨不以为意,摆摆手免了:“无妨,你孤身进京,着实不易,路上耽搁,在所难免。”
星珲心里“咯噔”一下,他二月出发,一路上走走停停,拖了一个月才到帝都,陛下竟然全都知晓,特意说他“路上耽搁”,星珲只觉得这凳子再也坐不下去了,忙跪地诚恳道:“陛下恕罪,臣不会骑马,又因第一次出漓山,贪玩忘形,故而路上耽搁许久……”
皇帝轻笑一声打断了他,“无妨,少年人么,贪玩些,起来吧。”
星珲再次谢恩,这才起身站定,只觉天子威仪,果真令人敬畏。
凌烨近几年积威深重,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语表,寻常大臣见了都害怕,叶星珲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自己几番敲打,他却沉稳有度,不慌不惧,凌烨在心里不由暗暗赞许。
只是面上仍然不动声色:“不会骑马可不行,等你在武英殿安顿下来,朕到时派个人教你。”
星珲微微脸红,躬身称是。
宫人送了折子过来,凌烨不便多留他,便直接打发他出去:“去武英殿吧,好好安顿一下”,转头又吩咐楚珩:“阿月,你是他师兄,陪他同去罢。”
让御前近卫帮他安排诸事,虽说楚珩是他师兄,这却也是天子恩典。
楚珩跪地应是,星珲也连忙拜倒谢恩,二人恭恭敬敬地躬身而退。
从勤政殿出来,星珲跟着楚珩的脚步走,低眉敛目也不说话,直到出了靖章宫,才呼了一口气,小声道:“啊,师兄,御前真不是人呆的。”
楚珩斜他一眼:“你早晚都得来御前,怕什么,陛下不吃人。”
星珲小脸一垮,皱成一团,小声咕哝:“面圣这一小会,我就怕的跟什么似的,陛下怎么什么都知道。”
楚珩笑笑,“我看你进退有度,虽是第一次面圣,言行举止却很是不错。”又竖起根手指敲敲他的头:“学世家礼仪?你那点小心思,跟明镜似的,陛下不说破罢了。”
星珲撅撅嘴,有点委屈:“那不然我说什么,难道说我懒,能拖就拖吗?”
楚珩看他这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揶揄道:“刚才装的还挺像正经人。”
像是想到了什么,星珲突然脸色一变,微微有些严肃:“陛下叫你阿月?”
楚珩却不以为意,“叫我阿月的人多了去了,小名而已。”
“小名?”星珲对他简直没话说,“师兄,你真会玩。”
“过奖,不敢当。”楚珩很是漫不经心。
星珲觉得此人实在无可救药:“你早晚把自己玩进去。”
楚珩挑挑眉:“我筑基境我怕什么?漓山又不是没有楚珩的道牒,进宫入武英殿时都查了的。”
他们二人正慢悠悠地朝武英殿的方向走,星珲突然拉住楚珩的胳膊,有点忐忑的问:“师兄,武英殿高手多么,我不会是世家子弟里最差的吧。”
楚珩完全搞不懂这小子的脑袋里每天都在想些什么,无语道:“论骑马,你确实是最差的。”
谁知星珲还当真了:“所以啊,我武道不能再是最差的了,不然我爹一生气,派叶书离过来无情地嘲笑我,我就没脸见人了。”
楚珩觉得跟他简直说不通:“放心吧,你就算再差,也有给你垫底的。”
星珲不由一喜:“谁?”
楚珩嘴角扬起,微微一笑,仿佛很是正经地回答道:“你师兄我,全武英殿南殿北殿加起来最差的,你担心什么?”
“啊,那没救了,漓山的脸面不会真要被我俩丢光吧!”
“这不是有你?等会靠你给挣回来,顺便连着我丢的那份。”
师兄弟二人都觉得跟对方说不通,一路吵吵闹闹朝武英殿走去。
武英殿汇集九州各地灵骨上佳的武者,南殿为世家大族、各大门派子弟中遵国法至帝都的家主子女,以及世家门派出身的一些自愿入殿的修行子弟。北殿则为平民百姓提供修习的机会,武道修习耗资不菲,朝廷不愿灵骨优秀的武者胚子泯然众人,自百年前便立下国法,凡六品灵骨以上者,皆可入武英殿修习。
武英殿现任殿主,也是天子近卫营的大统领,姓谢名初,年近不惑。大统领如今已是归一境巅峰,是帝都一顶一高手,可惜碍于灵骨所限,难以入境大乘,问鼎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