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覆城,白霜铺地,江渠合陆,天野无涯。
少年立在漓山之巅,见玉山亘野,琼林分道,唯有漓山断海一线天处,青峰高耸,直入云端,于白茫茫一片天地间,勾勒出唯一一抹墨色。
天地留白,他心留白。
那时那景,终生莫忘。
“就叫他,天地留白。”
一滴血浮于剑刃,很快消弭无形。
兵器认主。
“这是我的剑。”星珲心想。
大统领见他选了这把平凡无奇的剑,也未多言,只问:“还看看别的吗?”
星珲摇头。
“只要这把?”
“只要这把。”
从剑阁出来,大统领便直接吩咐楚珩带叶星珲去入殿籍,过本相元阵,明日起正式开始在殿内学习。
楚珩只是瞥了一眼星珲选的剑,并未多言,只带着他朝初元阁走去。
他们二人走了一段路,星珲见四下无人,逮着机会开始挤兑师兄:“你知道我在剑阁看见什么了么,你怎么敢进剑阁?”
楚珩知道星珲在说什么,也不多问,直接回他:“我没敢,我进去拿了最靠门的一把剑立刻就出来了,一步都没敢往里多走。”
“啧,头一次见主人怕剑的。”
楚珩第一次在斗嘴间被星珲拿捏住,脸上略有些不自然:“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再往里走三步,明寂就能直接从里面飞出来。我压境封骨骗得了本相元阵,瞒得了天下武者,却躲不过明寂,毕竟是我用精血锻造的,从前一直用心头血养着……”楚珩似是想起了什么,声音越来越低。
“那你怎么就舍得把他扔了呢?师兄,已经过去很久了,那不是你的错,当年……”
“别说了,都过去了。”楚珩突然开口打断,似是不愿多提。说话间他们穿过树影,光线明灭下,星珲看不清楚珩脸上神色,只听见他漠然道:“反正明寂已经在剑阁,不再是我的剑了,总有一天会有人能拔开他,带走他,他会有新的主人。”
星珲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楚珩:“你知道不会的。”
楚珩闻言却也不再反驳什么,只顾径直向前走去。
很快便到了初元阁,这里是拜殿选剑之后,武英殿武者的入籍之处,每个从武英殿出去的武者,都有一份殿籍,以供记录和查阅。
楚珩带星珲过去,当值的文官一一问了星珲姓甚名谁,出身何地,有无师承,灵骨几品,武道几何,所选刀兵。
星珲一一答了,出示了漓山叶星珲的道牒,文官听说过漓山的名号,也知道这人是漓山少主,真真正正的修行大派出身,自然不敢怠慢,为他一一做了登记,又带他取了修行武者的当季衣物四套、勇字腰牌、房门钥匙,殿规仪册等物。
最后便带他来到了本相元阵面前。
本相元阵是太元道祖留下的阵法,可验明天下武者的灵骨修为,尽管刚才已经自报家门,但宫规森严,天子近侧,自然要力求万无一失,为防止有人欺瞒,要求所有入殿修行的武者需过本相元阵。
星珲对此阵也早有听说,随即入阵,只片刻后出阵——合道巅峰,一品地级。
文官见此,更是对星珲殷切了几分。
这时,外面走过来一位宫人,在楚珩面前停下,恭敬道:“楚大人,陛下传您去明承殿侍膳。”
星珲略有些疑惑,御前近卫还要侍膳吗?楚珩却见怪不怪,冲那宫人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又回头嘱咐星珲:“我去了,你先莫要乱跑,待会我派个人过来带你去用膳。”
那宫人倒也机灵的很,听了楚珩这话,直接就道:“奴领叶大人去吧。”
这倒更好了,楚珩又嘱咐了星珲两句,便急匆匆地朝明承殿过去了。
武英殿用膳的地方不远,那宫人一路领着星珲,察言观色,又为星珲介绍了武英殿各阁所在,以便星珲及早熟悉。
星珲对刚才侍膳的事情还是有些好奇,就直接问道:“御前近卫还要侍膳的吗?”
宫人一愣,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思忖片刻,只说:“御前近卫一般是不必侍膳的。”
这下星珲更纳闷了:“那刚才我师兄怎么过去了?”
宫人只是笑笑:“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在这宫里,陛下就是规矩。”
星珲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况且师兄长的漂亮,大概能让人下饭罢。
一下午的时间在星珲整理杂物,认路熟悉中很快就过去了。
到了晚上,宫门就要落钥,他累了一天,正准备歇息,却见楚珩过来了。
“怎么样,熟悉过了吗,明天能找到地方吗?”
星珲翻了个白眼:“你也太小看我了,你明天还当值吗?”
楚珩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问我当不当值干什么,怎么,你不会一个人紧张害怕吧?”
星珲将手里的枕头一把扔过去:“呸,谁怕啊,我就只是问问你。”
楚珩又将枕头扔回去:“当值,我很忙的。”
“忙着侍膳?”
楚珩脸上略有些不自然地看了星珲一眼,见星珲只是疑惑纳闷的表情,于是坦然道:“对啊。”
星珲显然对此并没有太大兴趣,马上转移了话题:“师兄,你以前来拜殿的时候也和别人打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