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这幅惨不忍睹的身体,宋侗自然也成了众多魔物眼中的美味佳肴。
说时迟那时快,无数通体漆黑的树枝如利刃般朝他身后袭来,少年头也不回继续走,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曲子,一挥手的功夫群魔乱舞的树枝便成了搅拌机里的红色果汁。
恶臭的树液从天上淅沥沥地落下,仿佛下了一场红雨。
他嫌弃地抖了抖身上沾惹的血迹,却对见缝插针从伤口一点点渗入体内的魔气视而不见。
年幼时也曾幻想长大后追随父亲行侠仗义的少年,为舍身相救的阿姐守住了心底最后一丝光明,报了杀父夺母之仇后,他心里对未来的人生尚且留有一份憧憬。
在天玄山再次举起剑时,脑海里浮现的尽是儿时父亲带着他在院子里练剑的画面。
宋侗很久没有回忆童年了,幸好这次父亲死不瞑目的模样没有如影随形。
宋家已经覆灭,少年心想:或许他还能不负父亲曾经的期待。
然而命运之于他,就像条渗着毒的阴险毒蛇,只要稍微松懈,便会看准时机扑咬过来。
原本只是再简单不过的一次任务,却突然蹦出了一个元婴期的魔族老祖,他杀了同行的其余人,又在宋侗身上留下魔印。此后,只要宋侗修炼得越快,魔印就越有可能突破掌门师傅的禁制,侵蚀他的心智。
他所珍视的东西,再一次被夺走了。
看着阿姐伤心得不断落泪的双眸,少年扯出一个牵强的笑,一边安抚她的情绪,一边放弃了自己心之所向的剑道。
为了留在他生命中仅存的光明身边,他压制修为,甘心从天才沦落为一个半吊子。
然而,多年前从牢笼中将他救出的明亮少女,终究是永永远远地留在了过去。
少年脸上的笑意渐渐变淡,眸中似有澹澹的水色,那被鲜血染红的单薄身躯立在漫天无边的黑气中,显得落寞又孤独。
过去他是天玄山惊才艳艳的小师弟,性情可爱讨喜,人人宠之。然这么多年下来,竟无一人察觉,他离入魔仅有一线之差。
从小被强行注入魔气来滋养乾坤蛊母,在宋侗之前那些被抢来的孩子,无一不是被魔气吞噬沦为了没有理智可言的行尸走肉,唯独他一人,在汹涌澎湃的魔气面前咬着牙保住了本心。
而后的岁月里,他独自在这场漫长且艰辛的战役中苦苦支撑,始终等不来救赎。
为何天道对自己格外残忍?少年曾无数次自问。
直到今天,那些一闪而过的怀疑才终于被拼凑在一起——
凭宋家当年微末的实力,如何能得来乾坤蛊这种逆天的东西?
几年前的魔族老祖将他重伤,为何却又不取他性命?
云天大陆为何会有魔气如此浓郁的地方?
什么人能从天玄山掌门的眼皮底下将他弄来这里?
宋侗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假设,仅凭想象便让他如同掉进冰窖般浑身发冷。
如果,这一切都不是巧合呢?
*
高原陆地,不生此花。
卑湿淤泥,乃生此花。
白莲无暇,虽美而不彰。
色变红赤,虽俗而不染。
云裳睁开眼,方才她做了一个奇妙的梦,醒来后却忘得差不多了,只是依稀记得梦中出现过一把缥缈的女声。
她暗暗琢磨这几句话,不确定这里头有什么含义。
房间里空荡荡的,显然守在床边等她醒来这种剧情不会发生在容祁珩身上,传闻又有一处魔域结界出现了裂痕,万仙盟紧急调动人手去调查,容祁珩年纪轻轻就位居高层,身上的责任不可谓不重,愿意为了她留在天玄山,已经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了。
掌门本来是要马上派容祁珩去往前线,但念在云裳是资质绝佳不可多得的苗子,同时也看在謦云仙君的面子上,宽限了一段时间给他们。
知分寸,懂进退,才是攻略的关键。
少女躺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打开系统发现自己已经学会了梵莲心经第一层。
【仙·梵莲心经(第一层): 将所有受到伤害中的35%转化为佛门金光,目前拥有快速治愈和净化的功能,以灵力为媒介可以远距离使用在任何生物身上。】
她眨了眨眼,把这几行字来回读了几遍,压抑住心里的狂喜,从储物袋里翻出一把小刀,二话不说往自己小臂上一划——
完好无损。
呃……
这就有点尴尬了。
云裳摸了摸鼻子,锋利的刀刃在炼皮后的肌肤上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白痕,跟被指甲划过差不多。
按照字面意思理解,梵莲心经第一层的威力已然不容小觑,相当于她首先拥有一个能循环使用的的强大保护网,抵消35%的伤害后,所有攻击打到她身上时就只剩下65%。
而转化的35%还可以被她自由使用,不管是救人还是救己,里面的可操作空间简直大了去了。
越想越激动,云裳从床上跳了起来,迫不及待想要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
她刚下地,门外就传来了一把中气十足的男声:“仙子,容仙君说等你醒了就对练100回合!”
阿虎显然在门外守株待兔了一段时间,声音里的跃跃欲试藏都藏不住。
云裳也笑了,眼神里全然没了一天前的不情不愿。
这陪练来得可够及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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