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原似有遗憾,转身将一个昆仑玉凤彩雕酒器拿起来,准备放到金轮马车中。他脑中又想到先前隐隐绰绰瞧到的人影,只窥到头发和衣袍。不知这样一个冰做的人,到底是什么模样。江原是个人,又不是石头心,自然也会好奇。
云行道:“就算云顶真人真的来,你这半个瞎子,又能瞧见什么?”
戳人痛处不可取,江原终于闭上了嘴。
但这话倒是提醒了云行自己。
云行看着江原,打量了半天,若有所思:“不过,你提醒了我,你这个模样和我去三花大会太显眼了。”又想起之前弟子曾说过江原的眼疾,内宗是能治的。便忍不住伸手去解江原的黑纱眼带,“我看你视物不成问题,果真十分严重,一定要蒙住双眼?”
“别——”
江原正在想白晚楼的事,没有及时避开,又根本想不到云行会直接上手,一个没留神,竟然叫云行得了手。等‘摘’字落下,覆眼黑纱已经被人取走,许久未见,眼前过于明亮的景物叫江原一时不能适应。
却是云行愣愣怔神,情不自禁道:“你的眼睛——”
江原面色微变。
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很普通。
但也很不普通。
过于明亮。
仿佛集了天下之灵萃,生灵活动,炯炯有神。哪里像是个有眼疾的半个瞎子。而且视之心头古怪,似乎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叫人不自觉看了还想看,几乎要沉溺于其中的漩涡。
“不瞎啊。”云行喃喃着,根本没有察觉周围空气一下变得阴暗起来,天上开始聚起乌云。隐隐有流光在云层中泛滥。等他注意到时,还有些怔愣,“要下雨?”
这么嘀咕着,再看过去,却是江原动作迅速,拿起昆仑玉凤彩雕就往头上一罩。下一秒一道紫色闪电劈头罩下,昆仑玉凤彩雕应声而碎——
炸了个稀巴烂。
……
云行瞠目结舌。
那可是昆仑寒玉所雕灵凤。
要摆上三花大会会场中心,用它存灵酒以筹宾客。
竟然就这样碎了!
江原摸了摸头顶的焦毛:“万幸。”
“万幸什么!”
昆仑玉凤彩雕自雕成起,从未出过差错,却坏在此时此刻。作为晗宝阁的看守人,云行要疯了。他蹲下身去,试图从地上将那些碎屑给拢起来,但只能捧到一撮灰。
江原略有无奈。
“都说了我有眼疾,见不得光——”
是假。
还见不得人。
是真。
江原一把抢回黑纱,仔细地将它绑好,这才正色道:“云行师兄,我这个人有个怪毛病,不能见人。尤其是好看的人。我见了好看的人,天上就会打雷。这人越好看,雷便越响。你一定也不愿意同我一道成为焦香鸳鸯吧?”
云行冷笑一声,一个也不信。天要下雨凑巧罢了,竟然也能被拿来当作说辞。“你不要以为胡说八道,就可以抵消你打碎了昆仑玉凤彩雕的过错。”
云行伸手:“既然你不瞎,就把这东西给我摘了。”
江原捂着不撒手:“不行。”
云行岂容他拒绝。
却是拉扯过后江原忽然撤了手:“你不信?”
“死也不信——你干什么?”
但见江原突然解下眼罩,云行一时有些受惊。
“不信你摸。”江原无所谓道。
“摸就摸。”
云行不信这邪,一把攥住江原的手。
轰一声被蓄势待发的雷劈了个外焦里嫩。
“……”江原早有准备,早在乌云乍起时就猛地抽回手,往边上一跳躲了开来,眼下望着头顶冒烟的云行略带同情,“我说过实话了。”
被劈地缓不过神来的云行表情有些扭曲:“方才劈的不是你吗——”
“对啊。”没见他躲了么。江原很诚实,“它又不认人——”
当然是见谁打谁,从不包庇。
云行简直匪夷所思:“你这是什么怪毛病!你要是真的有这怪毛病,当日晏齐峰主是怎么同意招杂役的弟子把你放进来的。照你说辞,莫非他生得叫你不堪入目吗?”
江原道:“你真想知道?”
云行很固执:“要知道。”
“果真?”
“你快说。”云行威胁道,“不然我就告诉峰主说你把昆仑玉凤彩雕打碎的。看你在连宗主面前如何交待,在整个无情宗面前如何交待!”
江原:“本来就是我打碎的。”
云行忽然一噎。
江原眼珠动了动:“你的意思是,原本还要替我遮瞒吗?”
云行下意识道:“我不——”
“那就多谢云行师兄了。”可惜话出口已嫌晚。江原退后一步,恭恭敬敬鞠了一个躬。一脸诚恳地看着他,“说谎要遭雷劈的。”
云行:“……”
想掐死他。
江原是怎么进无情宗的呢。
很简单。
那天无情宗招人——
“姓名,年岁,来自何地?”
“在下姓林——”
作者有话要说: 云行:等等,你不是姓江吗?
江原:恭喜你答对了。
第4章 粗鄙之语
“姓名,年岁,来自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