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照情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说他无情似乎有些过分,因为他笑得比谁都好看。但说他心慈手软,那就根本是在放屁。曾经有一个探子矫揉造作跑到他院中,摘了朵荷花装风情。
候着连照情进来正好撞见,便故作惊恐,矫揉造作说只是见荷花好看,所以才采摘,不知道是连宗主的地方,还请连宗主恕罪。
这人长得还可以,颇有几分韵味。
按理来说,连照情或许会看中他可怜瑟缩,从而发展点什么。
但连照情取过他手中花,却只是笑了笑。
“谁准你碰我的东西。”
碎了根骨扔出了山门。
这样的连照情。
江原当着他的面。
喝了他的酒。
云行扶着鎏金柱子,有些绝望。
腿上的蛇毒还是太轻,如果重一点就好了。
晕过去眼不见为净。
正等着接过第三杯酒的连照情:“……”
晏齐:“……”
大概只有江原觉得挺好。他砸砸嘴,看了眼空空的酒杯,从中品出一股清冽的酒香,看来这石玉所雕的器皿贮酒尚可,滋味好像和昆仑玉凤彩雕倒出来的差不多。
接下来不用云行教,江原也知道怎么做。
江原走到台阶前,倒了杯酒,递给连照情。
他都喝过了,接下来当然是连照情喝头一杯。
连照情看看酒,看看江原,半天没动。
“刚才那杯呢?”
嗯?
连照情脾气很好:“本宗应当喝刚才那杯。”
“……”
江原表情有些复杂。
连照情本来是看在晏齐的面上,难得大发善心,说句废话提醒一下。酒都倒了,又能如何,难道还叫江原吐出来吗?所谓的祭天地人这个规矩,也是人立的。既然是人立的,当然能改。如今他无情宗是天下第一宗,他的一言一行便是规矩。
连照情可以说江原错,自然也能说江原对。
他也不是真想喝之前那杯。随口说罢后,连照情便要将酒杯接过来——
哪知在碰到酒杯前一刻,江原手一缩。
“你等等。”
正大光明把小拇指往酒里沾了沾。
这才又重新递给连照情。
“给你。”
虽然江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连照情一定要喝被他的手弄脏了的酒。但既然连照情是宗主,自然宗主的话是最大的,就算有些不为人知的癖好,也不好质疑。最重要的是,既然心头有千思万绪,他们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吵架。
很丢脸。
“噗。”
连照情面无表情看过去——
晏齐收起笑:“请宗主用酒。”如此正色道。
连照情拒绝这杯酒,他随手一指:“端给白长老吧。”
白晚楼?
江原看了眼白晚楼,白晚楼冷冰冰坐在那里,不苟言笑,像尊不容人侵犯的雕像。“这不合适吧。”他下意识道,“酒脏了。”
连照情顿时瞪大了眼睛,白晚楼不合适他就合适了?这什么脑子?
倒是白晚楼听到自己名字后看了过来。他看了眼江原,伸手接过江原手中的杯子,冰冷的指尖在江原手指上擦过,冻得江原心里一个激灵。
白晚楼:“再吵滚。”将酒杯端起一饮而尽,丢下了三个字。
如此才算揭过。
江原下去时。
晏齐问:“你还觉得他心不瞎吗?”
连照情冷笑:“绣花枕头稻草芯。”
但突然地上冒出一朵冰花。
“我说了——”冰花的主人抬起眼来,不带一丝感情。“再吵滚。”
连照情:“……”
别人都传无情宗师兄弟之间如何阋墙,连照情因为怵白晚楼才将他锁在后山。有句话是对的。连照情确实怵白晚楼,单方面打不过的怵。从小被冻成冰棍的心理阴影。说来小时候被白晚楼冻成冰棍的不止连照情这几个。
连照情摸着下巴:“不疯好像更凶。”
既然要倒酒,当然不止是连照情,白晚楼。还有老和尚,眉山老道,包括成沅君。走到成沅君那里时,成沅君高深莫测地打着扇子。
江原本要直接路过。却是成沅君笑道:“小瞎子,你眼神不好么,酒可端稳些,这回出了茬子,可没你师兄帮忙了。”他这话极为肆意,说得调笑。
江原没说话,直接转身走了回来。
一伸手,琼浆玉液,直接洒在了成沅君贵得离谱的扇子上。
“啊。眼神不好。”
坦坦荡荡。
成沅君:“……”
他刚要出声,就察觉一道视线。视线来源方白晚楼,平平淡淡,冰冰冷冷,大有一种你敢在会场搅事我就敢出手杀你的气势。十年不见,成沅君还以为白晚楼脾气会好点,没想到越来越差。好男不和恶男斗,他若无其事地给自己倒酒。
江原没想那么多,他纯粹看成沅君不爽。
那是一种沁在骨子里的不爽。
没有缘由。
倒第二巡时,江原走到白晚楼跟前,发觉对方一点异样的表情都没有。他心里有些奇怪,说来他们也不是没见过。难道白晚楼不认识他了?现在安安静静坐着的白晚楼,到底是不是正常的。临到要走,江原还是忍不住多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