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睁眼睛,便觉头昏脑涨、胸闷鼻塞,显然是病了。
早知道昨夜就不该喝那么多酒。
昨夜?
阿柔迷迷糊糊想起跟些跟顾瑾城喝酒的画面,再往后,就记不清了。
自己怎么回房,怎么睡下的,全然不知。
她病得难受,只得打住思绪,让不醉去请宁大夫。
医者不便自医,她虽然知道自己应该只是普通伤风,但还是请师父他老人家瞧瞧的好。
阿柔这一病,直到大哥迎娶郡主那日,才完全康复。
再加上怕过了病气给妹妹,阿柔连着好几日都没有出门,自己闷在房里看书。
萧曦月担心她这样下去就真把九皇子给忘了,特意送来了几本坊间流传的话本给她瞧。
阿柔一翻,果不其然,主角全是她和萧梵屹。有几本写的还颇为露骨。
气得直骂曦月郡主不正经,转头就拿来垫桌脚了。
大哥成婚,又是两国和亲,自然要无比重视。
府上半月前就开始忙碌,大婚当日,更是三更天就起来准备,生怕出一点儿差错。
阿柔闲了几日,精神好的很,便也早早起了。
毕竟今日会有许多达官贵人到场,须得事无巨细、精益求精才是。
不过,有外公这个老油条和二哥这样的人精在,也轮不到她来操心,阿柔便四处看看,交代几句就没事做了。
早饭过后,她回了自己院子,见蜚蜚竟然还在睡,只得先将妹妹喊醒。
蜚蜚洗漱过后,姐妹俩一块儿盛装打扮,等着迎接新娘子。
大哥一直坚守岗位,三日前才回家。婚服是事先做好的,花轿之类的喜物也早早准备妥当,只等大婚当日,从江家出发,到驿馆接了黎云郡主回来拜天地。
庆云国成婚规矩奇多,陆离只觉得自己才刚刚睡下,就让人给拽了起来。
——沐浴焚香、开脸盘发、化妆更衣……竟是忙到日上三竿都没结束!
好不容易装扮完毕,喜婆却告诉她不能穿鞋,得要江校尉来给她穿。
陆离简直没脾气了,权当自己只是个摆件,随他们怎么折腾。
早饭也没吃,陆离正心不在焉地打着盹儿,就听门外鞭炮声响起,明显是迎亲的队伍到了。
喜婆忙将遮脸的华胜给她戴好,看着镜子里的美人儿,笑得嘴都合不拢。
“郡主貌美如花,跟天仙下凡似的,难怪叫江校尉魂牵梦萦。婚后定会幸福美满,两年抱仨!老奴先在这儿恭喜郡主、贺喜郡主。”
陆离:“……”
就江锋对她那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态度,指望他两年抱仨?
“赏。”陆离心中冷笑,面上却亲和有礼,连吩咐丫鬟的语气都带着几分甜蜜和羞怯,仿佛就是一个期待着心上人迎娶的娇娇儿,叫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莹露让郡主的声音腻得打了个哆嗦,忙不迭拿出一对足重的金镯子,塞到喜婆手里,想将人打发走。
喜婆颠颠重量,高兴得找不着北,喜笑颜开地出门招呼人拦门去了。
拦门?
陆离和莹露对视一眼,感到十分无奈:“有本事真拦住了,别让他进来……”
话没说完,就听外面传来一声巨响,竟是江锋把驿馆的门给拆了。
莹露:“!!!”
外面原本哄闹着,眼下却鸦雀无声,依稀能听见江锋在说话,问还有没有人拦他之类的。
陆离差点没笑晕过去。
这个人,怎么比她还像外地来的?半点规矩也不讲。
正看热闹呢,房门被人从外面敲响了。
那个半点规矩也不讲的人,清了清嗓子,不太自然地念道:“喜气拥朱门,光动绮罗香陌。行到紫薇花下,悟身非凡客。不须脂粉涴天真,嫌怕太红白。留取黛眉浅处,画章台春色。”
陆离:“???”
说好的不讲规矩呢?这是在干嘛?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事近·催妆》——[宋]王昂
催妆诗:古代新郎请新娘开门时念的诗,可以自己作也可以请亲友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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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五月份完结的,但现在这个进度看,可能还要个几天。
害,我尽快嗷。=_=,,
第137章
莹露仔细回想喜婆与她说的步骤和规矩, 向一脸茫然的郡主解释:“催妆诗,这是在催咱们开门出去呢。”
方才还说他不讲规矩, 这会儿倒较起真儿来了。
“我倒是想出去, ”陆离晃晃脚丫子, “鞋呢?!”
莹露:“!!!”
“鞋?鞋……”莹露手忙脚乱地找鞋。
外面的起哄声音就更大了,喜婆在那儿打圆场, 阿木沉吟片刻,又念了首诗。
可莹露还是没找到鞋,不禁应道:“等、等一下……”
外头就有人起哄:“新郎等不及啦!”
莹露实在找不到鞋子, 弱弱地说:“喜婆说,要等郡马给穿……会不会在郡马那儿?”
“这什么破规矩?!”陆离语气渐冷,强势道, “让他进来。”
这些让她手忙脚乱的规矩, 终于也让她产生了一种背井离乡的悲哀感。
定下让她来和亲的时候,她是抱着报效东胡的心态来的,甚至带着一股劲儿,因此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好或者难过。
直到这个时候,孤苦无依的感觉涨潮般涌上来。
——自己马上就要嫁人了, 但这个人,不是她自己选的。
眼眶酸涩,陆离手握紧,端坐在铜镜前,一身大红喜服,表情却冷艳, 连伪装也不愿了。
莹露一脸为难,迟疑着开了门。
众人起哄着,只江锋发现了她的情绪,鹰隼般锐利的视线往里扫了一眼。
“人呢?”他声音不大,却叫众人不敢再造次。
喜婆和媒婆忙上前说吉利话,不着痕迹地将众人拦在了门外 。
江锋沉着脸,阔步进了房间。
陆离从脸上戴着华胜,金色的珠帘轻颤,她通过铜镜和江锋对视。
“郡主,吉时快到了,您看……”喜婆打着圆场。
陆离没有说话,江锋便问她:“有问题?”
他这样冷硬的态度,叫陆离更不知道该怎么说,加上门外还有许多人在往里看,陆离一次尝到委屈的滋味。
“这个……”莹露鼓起勇气,说道,“郡马莫要着急,你们庆云有规矩,我们东胡嫁女也有规矩。”
说着,向陆离投去祈求的眼神。
陆离脑中灵光一闪,当即在头上拔下一根金簪子,暗器般斜扔出去,那簪子便钉在江锋脚下的地上。
“不错,东胡的规矩就是,”陆离朝莹露使眼色,“一盏茶的功夫,你能为我簪上这枚金簪,便算你赢。做不到……”
没等她说完做不到的后果,江锋就跺了跺脚,直接将簪子震了起来。
陆离脸色一变,冲过去抢。
“哎呦!新娘子脚不能沾地的呀!”喜婆惊慌大喊。
莹露连忙拿红纸包裹着的喜糕铺出一条路来,牵强地说:“这、这叫步步登高,可没有沾地。”
喜婆无力劝说,只得由着她们。
而簪子毕竟在江锋的脚下,陆离这时候冲过去已经来不及了。
做工精良的簪子被江锋握在手里,反欺身上来,要将簪子为她簪上。
陆离闪身躲过,但江锋一向强势,虽招招恪守礼仪,没有碰到她,可密集的招式仍如网一般,让陆离无处可逃。
她本想借机给江锋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自己可不是好欺负的,没想到,她高强的武艺在江锋面前根本不够看,他虽然不想欺负她,可巨大的差距还是让陆离愈发来气。
江锋瞧出她不高兴,也发现她没有穿鞋,洁白漂亮的脚在红裙之下若隐若现。
眉头微拧,江锋突然收了手,不打了。
陆离一时没有收住动作,一脚踹在他胸口处!
江锋后退几步,陆离一个灵活的翻身,单脚落在包着红纸的喜糕之上。
“郡主好身手啊!”外面有人哄笑,其中不少江锋的属下。
江锋一个眼神扫过众人:“都转过去!”
众人:“……”
虽然他们很想看郡主是怎么降服江校尉的,但的确事关男人的面子,尤其对方还是敌国郡主,这样做,有损庆云男子的气概。
顿时都表示理解,嘻嘻哈哈地转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