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髻却道:“赤狐是‘杀过者’,腥杀气比一般捕食者都重。”
兔簪疑惑:“什么是‘杀过者’?”
狐髻道:“一般捕食者,猎食不过为了饱腹。而杀过者,则会玩弄无法逃离的猎物,对待猎物是能杀则杀,从不放生。”
大约是身为草食动物的本能,兔簪一听到这话就遍体生寒,颇为畏惧:“这……赤狐都是如此吗?”
狐髻道:“本性如此。”
兔簪斜斜瞥了狐髻一眼,却见狐髻一脸温和、气质儒雅,便又问:“可你却不如此?”
狐髻答:“我可以不如此。”
狐髻又缓缓站起来,说:“我今日约了山庙禅师茹素,便不久留了。”
兔簪见狐髻要走,立时不舍,只说:“茹素?这太适合我了!我可以一起去吗?”
“好。”狐髻说。
兔簪便道:“那我去更衣,你先等等我,我随后就来。”
“好。”狐髻点头。
兔簪便喜盈盈地钻进了内室,又拉着霜翎一起,只说:“你看我穿哪套衣服好看?”
霜翎没好气地说:“你没听到人家说什么吗?”
兔簪惑然:“说什么?”
“他是杀过者!最喜欢虐待、戏弄猎物!”霜翎担心地指出,“你呢,是兔子,兔子就是狐狸最喜欢的猎物啊!”
兔簪一下抓住了关键:“啊?狐狸最喜欢兔子?真的假的?”兔簪居然有些高兴呢。
第16章
狐髻、红炉、兔簪与霜翎一行人往山中去。
这边一直有拜灵狐的传统风俗,那传说中相当灵验的灵狐庙在灵狐山的主峰,香火鼎盛,每天拜神的人踏破门槛。倒是狐髻要拜访的那位禅师,住在灵狐山的西峰上,人迹罕至,草木乱生,连条好路都没有得走。
尚幸兔簪动作敏捷灵活,走在山路上也不觉得狼狈疲惫。倒是霜翎从小生长在开阔之地,走不惯这路,爪子在荒岩、乱石间无处安放一味想振翅起飞,但又怕败露自己其实是丹鹤的秘密,只得胡乱走着,几次三番差点翻跟头。
这霜翎那两条腿又细又长,跟筷子似的,走两步就踉跄一下,看得人心惊,唯恐他那竹签似的腿儿马上就得折了。
狐髻也忍不住说:“不如你在这儿歇歇。”
“我不需要歇歇!”霜翎不服气,“我还得保护圣驾!”
红炉冷嘲道:“就你这细胳膊小腿儿,都不知道谁保护谁呢。”
霜翎骂道:“你这骚狐狸少给我放臭屁!”
“红炉,不要无礼。”狐髻只道,“这样吧,你驮着霜翎总管上山。”
“凭什么啊?!”红炉和霜翎异口同声地抗议。
狐髻只对兔簪说:“君上,你觉得呢?”
兔簪一看到狐髻魂儿都丢了,哪儿还有自己的“觉得”,便说:“狐王觉得怎样好,那就怎样好。”
红炉见狐髻执意这样,便说:“好,驮就驮。不就是一只鸡么?我还驮不动么?”
狐髻又说:“到底山路难行,你们都是人形,也不好走,不如一并化作原形,那还容易些。”
这话说得倒是在理,一个人形背着另一个人形走山路是挺不方便的。要是一只赤狐驮着一只白羽鸡,那倒是容易很多。
问题却是——霜翎不是白羽鸡。
“老子不化!”霜翎赶紧摆架子,“老子这套衣服是精心搭配的,化了原形就不fashion了!”
狐髻便也没有多说,只说:“那就这样吧。”
于是,人形少年红炉啐了一口,是:“阉人就是麻烦。”说着,他便把白衣美人霜翎横着扛起,健步如飞地跑起来,吓得霜翎一阵打鸣。
看着红炉扛着一个人在山上撒腿一溜烟的跑,兔簪也吃了一惊,忙说:“这……这注意安全啊!”
“没事,红炉野惯了的,没有问题。”狐髻安慰道。
却见红炉已经跑出去老远了,连影子都不见了,倒剩下兔簪和狐髻在后头慢慢走着。狐髻却又说:“我看一般鸡类走在山上不会如此笨拙,霜翎倒是有些奇怪。”
兔簪的心立即提起,僵硬地说:“是吗?可能是因为他……自小养在家里,不是那些走地鸡,所以走不惯山路。”
狐髻却又说:“可我听他刚刚的鸣叫,不太像鸡。”
“怎么会呢?我听着挺像的啊!”兔簪慌忙遮掩,“再说了,他这红冠白羽小细腿的,不就是白羽鸡吗?”
狐髻却道:“丹鹤不也是吗?”
兔簪噎住了,半晌才说:“噢?是么?我真不知。我……我和丹鹤不熟。”
狐髻便无多言。二人安静走路,兔簪又嫌气氛闷,便无话找话,问道:“那丹鹤有什么特点呢?”
“丹鹤忠贞,”狐髻道,“是一夫一妻制的鸟类。”
“你喜欢忠贞的动物吗?”兔簪问。
狐髻道:“我听说兔性淫。”
兔簪噎住了。
半晌,还是决定保持沉默。
一行人很快到了一座禅院。却见禅院寂寥在荒山野岭之间,白墙生着青苔,绿瓦缠绕藤蔓,颇有凄清之感。推门而入,却见两小童打扫着,见了来客,便引入禅室之中。
霜翎仍挂在赤狐肩头,便喘着气说:“你丫把老子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