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眉是最早服侍魔尊的侍者之一,看她表情异常认真,白灵连忙道“我晓得的。”
谈话间,那门已经近在咫尺,两人步履微微停顿,就连黛眉这种向来自若的,也略闭了闭眼。
——那一瞬间,白灵似乎从她面无表情的脸上看见了一股慷慨赴死的悲壮和壮士不还的豪气。
她连忙低头,心道“待会我可要跪的标准一点。”
一门之隔,胖公子正坐在对窗的地方抖腿,他玩着手上的扇子,看着孟哲艰难的从他的小弟们中挤到门口。
这地方本就不大,公子哥带了许多小弟马仔,他没叫落坐,这些跟班动也不敢动,齐刷刷的堆在门口,把门堵的死死的。
这种情况下,想要不挨到别人还挤出去,其实是有些难的,公子哥等待不急,一把推在孟哲的肩膀上,把他推的一个踉跄“快快快走,杵哪里干嘛?”
孟哲揉着肩膀,胖子推他的时候手肘拐了一下,险些挤到猫,孟哲这人,你稍稍欺负他可以,欺负他放心上的不可以,当下情绪有些不好“你催命呢?”
公子一合扇子,呦呵一声,扬眉道“小爷就是催你,怎么着,不答应啊?”
他那个‘啊’字的声音还没有落下,门无风自动,孟哲眼睛两个白影一晃而过,他只觉冷风倒灌而来,一时间鬼气森森,激起一生鸡皮疙瘩。。
“草。那两个大乘真的是冲我来的。”孟哲心中悲凉“天要亡我。”
没等他悲凉出个芝麻西瓜,孟哲一低头,忽然看见了两个长发飘飘的脑袋。
他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两人黑布隆冬的头顶,以及头上让理工狗深深羡慕的浓密发量,这两妹子跪的十分标准,其中一人身形略略眼熟,另外一个真的不认识,孟哲表面冷静自持,心中问号已经刷破天际。
供奉啃着的瓜子掉到了地上。
一时间无人说话。
在这片诡异的沉默中,白灵额上冷汗直冒,背后凉飕飕的一片,几乎就要跪不住了。
黛眉头压的极低,双肩着地,率先开口“容属下禀。”
——在魔宫的传统中,这就是请罪,要主上允许,才可以进行下一步禀告的意思。
孟哲:卧槽,这个声音我有点耳熟。
然而还不待孟哲说话,刚刚愣住的胖公子显然觉着权威被挑战了,忍不住拍杆而起“你是谁,莫名其妙闯进来……呜!呜,呜!”
只见供奉一把捂他的嘴,挤到脸都要变形了,见公子挣扎,小声焦急道“大乘!大乘!大乘!”
——声音之恐惧,几乎抖出电音。
他瞪着那公子,表情异常滑稽,此人本身面部扁平,此时怒目圆睁,颇像一只气急败坏的鲶鱼。
他一手拎着公子的后领,一手托着他的腰,拖死猪一样把他拖出门,对着孟哲连连陪笑,
“打扰,打扰。”
跟着他的纨绔虽然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元婴都跑了,他们便一边后退一遍尬笑,“抱歉”“叨扰”等文绉绉的词语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活像一群鸭子在叫。
顷刻之间,这一小间房空空荡荡。
谢青刚才惊的显些把挽着的谢青青丢出去。
他们两个感觉不到黛眉和白灵的修为,只以为是家族使女,见两人跪的如此干净利落,不由吓了一跳“我靠师弟你什么家庭啊。”
孟哲咳嗽一声,揽过谢青青的肩膀,把他和他师妹一起推了出去,沉着冷静的尬笑道“回头说,我先处理一下家事。”
然后他嘭的一下关上门,手速之快,简直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一夕之间练成了江湖绝技分筋错骨手。
白灵和黛眉被这个雄浑沉闷的关门声吓的一抖。
——孟哲这时才想起来,右边跪着的这个好像是黛眉。
他见两人恭敬如斯,立马明白先前想岔了,这两人并非正道追捕试探而来,而是魔宫可能出了一些变故,而且重大到必须由魔尊裁定。
想通这一点,孟哲强迫面部肌肉放松下来,端着架子,踱步回正座,随后学着魔尊,斜靠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敲了敲桌子,扬了扬下巴,道“先起来。”
——叫人跪着回禀,孟哲实在不舒服。
黛眉同白灵立马道“属下不敢。”
孟哲便刻意压低了声音,佯怒道“起来,莫叫本尊说第二遍。”
两人一个激灵立马起来,恭恭敬敬的站好了。
孟哲不敲桌子了,为了表现魔尊的随性,他随手捻起了个汝窑梨皮天青釉的筷搁把玩,漫不经心的斜睨了黛眉一眼,道“说吧,什么事?”
大福的身子一颤。
许是魔尊邪气四溢这一面长萧从未见过,小喵仰着玻璃蓝色的眼睛看着他,一时间感到孟哲无比陌生,连带着这个怀抱也不那么温暖了。他联想到这些天的作为,少见的生出了两分后怕。
——魔尊,毕竟还是魔尊啊。
他默默的从孟哲的膝盖上跳了下去,蜷缩到了房间的角落。
孟哲撸猫的手停在半空。
他明白这种年纪的奶猫,尤其是自家这个疑似被抛弃过的奶猫,对主人的情绪无比敏感,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被吓到,大福这些天越来越黏他,和他一直温温和和不大声说话有关系,如今他突然邪魅张狂一波,显然吓到了自家分外敏感的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