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轻轻吹过林间。
林巉一僵,似有所感地慢慢挺直了因疼痛而微微弯起的腰。
天边有黑云席卷而来,沉闷地雷声在厚重的云层间酝酿。
一股惊人的威压蔓延开来。
林巉觉得这次重山派先祖恐怕是庇佑不了他了。
“元婴劫?!”
林巉强提心神,镇定地对着身周的弟子们与程振鹭说道:“都退开。”
狂风渐起,把程振鹭的额发吹乱,她听也不听,双目赤红,紧紧地抓住林巉的手,骨节都开始微微泛白。
“你想干什么!你想这样去渡元婴劫?!”
林巉松开弟子的搀扶,深深地看了翻滚不休的劫云一眼,对着程振鹭摇了摇头。
“避无可避。”
还不等程振鹭等人说什么,一股灵力爆发开来,林巉将身遭的所有人都震退十里,让他们堪堪退出劫云范围。
身体经受不起如此强度的使用灵力,但林巉没有别的办法。
他知道如果光凭说,程振鹭是绝对不会听且绝不会离开半步。
他只能将她们推开。
一时间林巉只觉得天旋地转,他以凌霜撑地而立,神志又开始恍惚起来。
周围似乎有人赶来,模糊的哭喊却仿佛逐渐离他远去。
他抬头看向上空的黑云压顶,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从未如此靠近过天道,仿佛一伸手就能触碰到。
什么是天道?
他想着。
春融残雪,枯木生芽。
他以残躯损剑立于天地,头顶十万雷霆蓄势待发。
万物有生有灭,绵延生机却从未断绝。
残叶落地,一念污土湮灭,一念护花重生。
林巉闭上了眼,渡起了心魔劫。
生机一线,尽在一念之间。
重山顶,狂风渐起,碧涛翻滚。
严泊在风雨欲来中睁开了双眼。
第12章 心魔
复玄孤身一人坐在庭院中
林巉已经去了四天了,却没有丝毫消息。
适才林巉的长命灯竟瞬间黯淡,程振鹭大惊失色,佩上意宁剑便上了重山后山。
师父……
他手脚冰凉地坐在庭院中,低垂的眉睫上染着寒冷的晨露。
他连同去的资格都没有。
他一直都被护在林巉的羽翼之下,而在林巉遇到危险时,他却只有眼睁睁看着的份儿,除了恐惧,什么都不能做。
真像个废物。
他轻轻掩去眼底不断浮现的红痕。
下一刻,一个侍童推开竹门走到他身后,向他行了个礼,说道:“楚师兄,峰主从禁地出来了,应该过会儿就能到凌霜峰了。”
复玄猛地抬眼,侧身看向侍童。
他还未来得及喜悦,另一个侍童大惊失色,连通报都未便闯进庭院:“楚师兄,峰主恰逢元婴劫,可他身有重伤……”
一瞬天崩地裂不过如此。
复玄不知道那个侍童后来说了什么,待他稍稍恢复理智后,他发现自己已经到了重山山顶。
没什么。他想道。
师父那么厉害,一定会平安的。
他一边向着后山走,一边头脑空白地不断重复这句话。
“这是哪来的小崽子?”
复玄回头。
风拂常青,林海细语。
一个白衣男子站在常青林前,长发未束,只在靠近发尾处用一根素色发带松松打了个结,眉如刀裁,双眼若描,鼻若悬胆,一双略薄的唇微微抿着。眉心处一抹金痕,更显得其一双眼睛灿若星辰,却又丝毫不显女气。
一把古朴黝黑的剑,斜斜地挂在他的腰间。
复玄漠然地收回目光,继续向前,他只想快些,快些见到林巉。
严泊见复玄理也不理他地继续向前走,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
不对啊,门派里的那些小弟子谁看见自己时眼睛不亮晶晶的?
难道是自己睡了一觉后变丑了?严泊皱了皱眉头。
山河剑出鞘半寸,剑身如雪,映出严泊眉目。
依旧一表人才,俊朗无双,严泊放心地收剑入鞘。
就是身上药味有点重,不知道自己昏迷的时候小师妹又偷偷摸摸给自己灌了多少药。
这小崽子看着眼生得很,应该不是重山派的弟子,不过看这去向,好像也是去后山
严泊看向他腕间金铃,金铃上的辟邪阵,好像有自家三师弟的灵力波动。
林巉可从来没给哪个弟子送过东西。
他在昏迷中曾隐隐听到过林巉的声音,想来林巉应该是回来了。
难不成是林巉带回来的?
严泊看着这个五六岁左右的小崽子,忽然一僵。
林巉下山游历也有好几年了,难不成……
这是林巉的小崽子?!
眉目间他看不出什么相似不相似,只觉得着小娃娃好看的很,约摸着跟林巉小时候差不多。
自家三师弟还真是长能耐了,第一次出门游历就父子齐回?
严泊想到此处,身形一动便到了复玄身边,皱眉问道:“你是林巉带回来的?”
复玄忽然间听到林巉的名字,抬头看向这个陌生的男人,想了想,点了点头。
然后他看见面前这个男人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