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师父!”林巉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
“你早已不是我师父了。”复玄犹如被林巉这句话刺激到一般,捏着林巉手腕的手不受控制地又用力三分。
手腕间的剧痛让林巉额间都冒出一层薄汗来。
“是你亲口说的,与我再无瓜葛,互不相干。”
“真君忘了吗?”
他的声音如同恨到极致,透着一股切齿的冰冷。
“是你不要我,是你不爱我,是你说要与我恩义断绝,无论我对你多好,如何恨不得把这颗心都捧到你眼前,无论我怎样求你,怎样抛却尊严,你都将我弃之如敝履,糟践我的真心,同一个物件一样把我随处踢开。”
“林巉,你知不知道,你如此这般,还不如一剑杀了我。”
“我恨你。”
“我恨不得剜你的心,挫你的骨,碎你的魂……”
“我恨透你了。”
林巉紧紧地捏着复玄的袖袍,他听着他的声声恨意,只觉心痛如绞,但他什么都不能说,声声血泪只能咽回喉间。
有一滴水渍落到林巉的颊边,林巉抬起手,想要摸一摸他脸颊边的那抹湿意,可他还未摸到,便觉眼前一黑,在陷入昏迷时,他只隐隐看见复玄的那双眼。
如万里封雪,寂寥又苍凉。
……
待他再次醒过来时,他已经回到了复玄的寝殿。
林巉从床上坐起身来,他的手撑着被褥间,腕间沉重,似有什么硬物坠着。
他抬起手,发现自己的双腕间竟被锁着两条玉链,他掀开身上的被褥,发现足踝上亦被两条玉链扣着。
有谁向床边走来,林巉一抬头,正是复玄。
“你要锁我?”
面对林巉的控斥,复玄却平静得很,他站在林巉的床前,碰也未碰林巉一下。
“你若再跑,我便不用这玉链锁你了。”他看着他道:“我直接废了你的双腿。”
“若你还能爬,我便废了你的双手。”
“若你还能喊,我便废了你的口舌。”
“你是个聪明人,为了你自己好受一些,日后还是听话些好。”
“那你能锁我多久?几年?几十年?几百年?”林巉怒极反笑:“难不成你还能锁我一辈子?”
复玄淡淡回道:“你可以试试。”
言罢,他看了一眼林巉,毫无留意地转身就走,林巉下意识地抬手想要抓住他,但玉链沉重,他只来得及拽下复玄腰间的一样物什,隐隐响起叮铃一声轻响。
“等等……”
可复玄的身影下一瞬便消失在他眼前。
林巉坐在床上,面前是空荡荡的寝殿,他松开手,发现被他拽下来的物什,正静静地躺在自己的掌心。
是那年他买给他的,被复玄宝贝地护着带了二十多年的小金铃铛。
林巉有些怔愣地看着自己手心里的那个铃铛。
他带着锁镣,握着那个铃铛,在空荡的寝殿中坐到深夜。
夜深风急,吹得那天际边的几颗芒星将坠不坠,原本半掩的雕窗被人轻轻推开了些许。
“谁?”
林巉回过神来,他神色一凛,看着窗杦处皱起眉头,整个人又露出冰刃一般的锋芒来。
窗外偷偷探出一个头来,那人见到林巉弯了弯眼角。
“是我呀,林公子。”
第114章 山门
重山派山门处,严泊等人正与魔界众人对峙着。
“严掌门,这就是你们重山派的待客之道吗?”一身暗紫流纹袍的羿泽抬起眼,他看向挡在山门前的严泊,轻笑间一双凤眼暗藏凌冽。
“重山派待客,不待敌。”严泊恍若未见羿泽眼底深意,他站在山门处,方处然站在他的身后,沉默而立,一步未退。
“重山山训十三,奸不入,佞不入,邪不入,魔不入。”严泊道。
“烦请魔君退山让道,莫要扰了我重山清静。”
羿泽闻言也不恼,“若严掌门将人给我,我自当退山,不再相扰,还将奉礼献宝,与人界修好……”
“魔君还是莫白日做梦了。”不待羿泽说完,严泊便冷笑一声。
羿泽的眼神沉了沉。
“严掌门这是要与我刀剑相向了?”
“若魔君不退,别无他法。”
……
春秋峰上,温扶歌坐在院里,她的牙齿紧紧地咬着唇,几乎快要把下唇咬出血来。
“师姐……”她终于坐不下去,看向了远远站在一方的程振鹭。
“师兄他们……”
“你是担心师兄,还是担心魔君?”程振鹭抱剑而立,一双眼斜斜地看了一眼温扶歌,问道。
“自然是担心师兄。”
“那你就不担心魔君吗?”
“我……”温扶歌咬着唇,被程振鹭问得低下了头。
程振鹭叹了一口气,走到温扶歌身边:“扶歌,你真的是自愿的吗?”
温扶歌轻轻地“嗯”了一声。
“你喜欢魔君?”
“……喜欢。”
“真心喜欢?”
温扶歌红了些眼眶:“真心喜欢。”
程振鹭摸了摸温扶歌的乌发,没有说话,温扶歌也没有说话,她们都知道,在一个人界首派峰主与魔界之君的中间,有如何深广的天堑要跨越,他们不仅隔着正邪之别,还隔着两界血仇与百年争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