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如画。
曾经只能在书中读到的四个字啊……
就这样摆在了自己面前。
他是孟君行时为了守护这个岌岌可危的国家奔波劳碌,而樊渊不过是个七品的翰林编修清闲养望,这两者之间落差可不是一般的大。
紧绷的弦突然松懈下来,其后涌上的就是挥之不去的惰意。
他忽然觉得自己没什么事要做了。
他现在是青溪樊家的公子,当朝探花郎,翰林院编修,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这样的想法刚刚自樊渊心中升起,就被旁人的行动打消。
樊渊在街头一家摊子前停下脚步,像是被什么吸引了一样。
他随手拿起陈列出来的一枚玉佩,在手上把玩欣赏。然后高高对着阳光举起,仿佛在辨别玉质,眼角余光却瞥向了另几个摊子前挑东西的人身上。
从他刚刚出翰林院起,过了两个转弯,身边却总有几个人似乎一直在跟着他。
他默默地在心里数了数,人数似乎还不少,大概有五六个人。
这点追踪技巧,在他面前压根不够看。只可惜现在这个身体太弱了点,他只能小心为上。
孟君行也是个书生,可好歹骑射毫无问题,加入流萤后,也有保持锻炼。但樊渊这身子骨,用手无缚鸡之力来形容并不夸张。
安逸果然使人忘危。他才刚刚想着要好好休息,似乎就被人盯上了。
不管这些人想做什么,他都得感谢他们为自己重新敲响了警钟。
只要还有人和利益纠葛,就永远不可能有安享太平的时候,风波就永远不会断绝。
藏在衣袖中的左手攥紧成拳,复又缓缓松开。
樊渊愉悦地笑起来。这几日心头的倦意因丧失了紧迫感而渐渐积累起来,如今却是一扫而空。
摊边的小贩见他微笑起来,忍不住在心里念叨着,也不知是谁家的公子,生得真是俊俏,笑起来时,真真是像那画里走出来的活神仙。
“公子好眼光,这玉可是好玉啊,价格也公道。”
“好玉?”樊渊漫不尽心地把目光收了回来,随口反问了一句。
前世积威,只是这么不经意的一句话,小贩不知为何突然就觉得活神仙成了活阎王,自有一份不怒自威的迫人气势。
这玉当然不是什么好玉,三分心虚下,他一咬牙,赔笑道:“我知道公子看不上这里的玉,但是我手头上真的有更好玉,若不是公子这般的人,旁的人都配不上它,我也不愿卖了。”
说着他就从架子下摸出一个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递给了樊渊。
原本还不甚在意的樊渊,忽然来了点兴致。他面上一副平静的模样,心里却很是惊讶。
从盒子里取出的是一个半环形玉佩,做工是一等一的精致,玉也的确是好玉。
会让樊渊惊讶的,是他知道这是一对双玉中的一块,两块玉既能单独成饰,也能拼成一块玉。曾经这玉也算是属于他的,因为这是流萤都使的令符,见此玉如见都使。
流萤的建立时间是元载十年,算算还有五年之久,现在它并不具有都使令符的效用。即便如此,这玉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樊渊装模作样地好好品鉴了一番,然后淡淡问道:“这玉,你开价多少?”
一副看得上却也不是很想要的样子。
这模样让小贩不敢轻易报价,只得沮丧着脸说:“哎呦,公子,这是小的手头最好的玉了,怎么说也不能少于三十两吧。”
日后代表了大虞最神秘组织暗夜流萤的令符,今日却只值三十两。
樊渊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他沉默片刻,并不做声。
“二十五两!”小贩做出万分纠结的表情。
樊渊动作不快也不见缓慢,把玉佩放回盒子里,然后默默把盒子放在了摊子上。
小贩妥协了,他哭丧着脸:“二十两!公子,真的不能再少了,小人会亏本的。”
“十两。”樊渊不为所动。
“公子,十五两,不要的话我就不卖了。”
“成交。”樊渊利落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很是痛快。
将玉仔细地看了看,樊渊将它握在手心里。流萤都还没建立,今生应当与它扯不上什么联系了,就当是个纪念吧。或许是缘份也说不准。
他继续向前走,不再去管那些跟踪他的人。
无非见招拆招罢了,死亡都不曾让他畏惧,何况一群宵小之辈?
直到回到别院,身后跟踪的人才各自散去。
如此匆匆几日过去,樊渊的日子过得很是清闲,没什么起伏波澜。这般有规律的作息对于樊渊来说已经是陈年之事了,他竟然也挺适应。
日日不过是在翰林院看看各类文书,抄抄写写,或者是听他们讨论诗文。当然,锻炼身体必须提上议程,他最不适应的就是这个快步走几步路就要气喘吁吁的身体了。
“三少爷,老爷和夫人来信了。”
刚入别院,就被一四十多岁男子恭恭敬敬地唤住了,樊渊适时停住了脚步。
樊桥并不是个管家,但他拥有一个合格管家的冷静与睿智,他本是跟在樊渊父亲身边的侍从,后来樊渊赴京赶考,住入别院,樊桥就被派到了瑶京照顾樊渊,兼打理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