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钱一碗?”
“三文钱。”
舀上一勺白嫩嫩的豆腐花,再浇上一勺甜滋滋的温热糖水,一碗简易的甜豆花就做好了,先是一位码头上的工人买了几个馒头后,正巧碰上他们的豆花摊子,看到那蜂蜜一般黄澄澄混合着甜香的糖水后,忍不住的要上了一碗甜豆花。
那工人本是一时口渴,为了糖水要的豆腐花,却惊讶的发现糖水里里面那洁白如瓷的“白糕点”居然鲜嫩可口,柔软异常,他还从没吃过口感如此细腻的吃食呢,工人想起自家八十多岁牙齿掉光了的老母亲,决定要再买一份豆花回去让母亲也尝尝。
“娘,我想吃冰糖葫芦。”一个扎着两个冲天马尾辫的红衣小女孩扯着母亲的衣角,大声说着自己的苛求。
那母亲蹲下身子,抚摸她的脸蛋:“乖,糖葫芦上次吃过了,下回来再买吧……”
小女孩不满:“不……我饿。”
“甜豆花,香甜的豆腐花……”
“娘,我可不可以吃那个。”女孩伸手一指。
如林立轩所预料的一样,豆腐花在县里卖的火热,再加上价钱又不贵,再贫苦的人家都吃得起,多少都有人来尝尝鲜,而且又是这么新鲜稀罕的吃食,不大卖才奇怪呢,林立轩跟言哥儿一天卖出去了七十多碗,一碗三文钱,收了两百二十文,刨去黄豆的成本十五文加买方糖的二十文,净赚一百八十五文。
买的方糖还剩下大半没用完,这边的糖由于过滤技术不佳,再加上制糖工艺粗糙,鲜少有像现代那样白的晶莹的白糖,都是偏黄带着许多杂质的红黄色方糖,泡出来的糖水也是带色的,不过,黄糖水配上白豆腐花倒是挺好看的。
黄远抱着一碗豆花,拒绝了林立轩递过来的铜钱:“不用了,我喝一碗豆花够了。”
说起来,林立轩他们的豆腐花摊子能摆起来还要多亏了黄远这个倒霉书生,这个模样普通书生不但是个自来熟,人还热心,碗筷座椅什么的都是从他家借的,煮糖水用的锅啊柴火也是这小子友情赞助。
林立轩要分他一些店铺分成,他还给拒绝了。
但林立轩的态度坚硬的很,容不得他拒绝,最后还是收下了二十文的辛苦费。
黄远捧着脸:“以后我不妨跟着你们卖豆花算了,比卖字摊赚多了,还能免费吃美食。”
林立轩抬眉:“可以啊。”
黄远嘻嘻的笑了笑,他也只是开玩笑的说说,怎么可能死皮耐脸跟着他们摆摊,豆腐是人家做出来的,怎么好意思平白占便宜。
言哥儿绷着一张清秀的小脸,拿着那一堆铜板翻来覆去数个没完,黑亮的眼睛里被四方铜钱给填满了,真是太惊奇了,居然能赚到这么多钱。
“还数啊,钱少了吗?”林立轩实在不懂这小双儿数钱的乐趣,不过言哥儿这一副财迷的模样倒怪可爱的。
言哥儿滴溜溜的笑起来,脸颊边的酒窝百花开放似的展现出来:“没有,没有少。”
“没有少就收起来,免得被人抢了。”林立轩恐吓他。
会被抢!
言哥儿赶紧把那一串钱塞进自己胸前的口袋,小心翼翼的拍了拍,鼓鼓的,会有人来抢吗?他咬了咬唇,又把钱拿了出来,放到林立轩手中:“还是林大哥你收着吧,我害怕。”
林立轩大笑起来,他勾起那一串铜钱,对身边的少年道:“走,带你买东西去。”
先就买了一斤猪肉加一斤排骨,又买了几只小鸡小鸭,言哥儿开始还不觉得什么,觉得赚钱了就随林大哥买买买吧,可当手里的铜板越来越少后,他的心拔凉拔凉……赵立娘还在家等着问他们赚多少钱呢,“林大哥,别再买了……”
林立轩摸着手下毛绒绒的小黄鸡:“你看这小鸡,多可爱,就像你一样……”
言哥儿可不像林立轩那般没见识,小鸡小鸭他从小在村里见的多了,一点都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林立轩见他还是一副哭丧脸,偷笑的安慰:“钱用光了明天再赚就是了,你看,我们今天卖豆腐花不是很多人来买吗?乖,哥带你吃小馄饨去。”
虽然知道钱可以以后再赚,可是——手里那么一大堆铜钱都没捂热乎,就哗啦哗啦流出去了,那种得而复失的惆怅一瞬间席卷季言这个乡下小哥儿的内心,就算是小馄饨也拯救不了。
“两碗馄饨,一份大碗,一份小碗。”
“好嘞。”
林立轩拉着言哥儿坐下,小鸡小鸭活泼地在笼子里叽叽喳喳,言哥儿还没从那复杂的内心走出来,卖馄饨的老大爷端着两碗馄饨递上了桌,大碗的馄饨摆在林立轩面前,小碗的放在漂亮的小双儿前面。
“小夫妻来县城里玩啊?看着眼生”
“是啊,谢谢大爷。”
小碗的里面有八个馄饨,大碗的有十二个,馄饨皮薄馅足,白胖胖的堆在碗里,清透的汤上漂着几点葱花,看起来诱人极了。
在老大爷震惊的目光下,林立轩把自己的大碗馄饨跟言哥儿的小碗馄饨交换了一下,言哥儿这时不可惜钱了,他的脸涨得通红,羞赧而又矜持道:“我吃不了这么多,小碗就行了。”
林立轩摸摸他的头,以为他还在心疼钱,大手一挥:“放心吃吧,今天赚钱了,吃不饱哥再帮你叫一碗。”
卖馄饨的老大爷:“……”
言哥儿:“……”
等他们俩回到林家的时候,手里就剩下五十文,赵立娘听说他们今天赚了一百八十文后,乐得合不拢嘴,而当她接过林立轩买的猪肉后,也不禁笑骂地责怪他乱花钱,林立轩把买回来的小鸡小鸭放进院子里跟老母鸡一起过活,言哥儿端来一盘豆渣喂它们吃。
林立轩没养过小鸡小鸭,对这些毛绒绒的小东西还挺稀罕,一直围着他们转悠,言哥儿看了一会了转身去厨房洗菜做饭了,因着林立轩买回来的两斤肉,他们可以好好地吃一顿新鲜的猪肉了。
一连几天,林立轩跟言哥儿都去县城了卖豆腐花,渐渐地攒下了不少钱,也同时吸引了村里人的注意,
“这林秀才怎么跟言哥儿天天去县里?”
“不知道……”
“会不会是去县里读书?”
“去读书怎么会带言哥儿?”
“不是读书,那是去做什么?”
“你们别瞎猜了,他们是去县里卖吃食了,我听我在县里做工的侄子说了,他们在县城里卖一种叫做‘豆腐花’的东西呢,你没看他们天天带着那口缸吗?”
“我也听人说了。”
这时的林立轩跟言哥儿早就不用背篓瓦罐带豆腐进县城,而是用一口水缸把豆腐抬过去,经过这几天推磨锻炼,他们的身体素质都提高了许多,两个人抬一个膝盖高的大缸自然不在话下。
赶牛车的刘术刘大伯最初只收他们俩十文钱的人头费,后来连那口缸也要他们付五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