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而抬头看看星空,时而远眺看看草地,一会儿愣神的欣赏周围树木,最后还神神叨叨的嘀咕出几句,像是在与夜风对话,孤零零的身影,在渐渐变暗的路灯下让人怀疑是不是个傻子。
他想了很多,比如为什么要有男欢女爱、为什么要把一男一女集合成为一个单位、又为什么到最后总有曲终人散一说,直到天亮、他看到环卫工人、看来晨练的大爷大妈、看到从身边而过急匆匆穿行的上班人群。
眼神还是那般迷惘。
我是谁?
我在哪里?
我要到哪去?
最后不知是那位好心人,或许是见他的样子太可怜,像极了事业失败被打击到颓废的人,在他耳边说了声加油,等刘飞阳缓过神想要追寻声音主人的时候,发现周围只是路过的过客,甚至出现了拿相机在拍照的游客。
耳边有欢声笑语、眼前有盛世太平。
机械的抬起头,发现阳光格外刺眼,这才从落寞中缓过神,从长椅上站起来,发现双腿酸痛无比,还打了个喷嚏,他拖着两条腿,一边走一边打着喷嚏,仿若逆流而上的游鱼,与所有行人都相对。
花费了十几分钟回到酒店,进入大堂里有两名西装革履的男士迎上来,身前挂着酒店的牌子,应该是高级管理人员,听说他在这特意来询问对服务是否满意,刚刚听他们说两句话,刘飞阳就摆摆手,没有听下去的欲望,然后擦身而过,继续亦步亦趋的向前走。
这两名管理人员呆若木鸡的转过头,看着他步履蹒跚的背影,像极了人到迟暮的烛光老人,这让他们摸不到头脑,在他们眼中,眼前的男人是成功人士,还不是一般的成功,应该开心快乐、朝气蓬勃,怎么会是这样一副姿态?
直到身影消失在电梯里,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心中疑问还在继续。
刘飞阳来到楼上,电梯开关了两次他才缓过神,迈步走出电梯,回到房间里站在门口又愣住了,望着这酒店最奢华的总统套房,透过落地窗能俯瞰斟酌城市,所有摆设都名贵物件,甚至想到连卫生间马桶上的坐垫都是奢侈品牌,但为什么就是没有丁点人气存在,冷冷清清?
突然间觉得很孤单。
不要说能说话的人,貌似能帮自己花钱的人都没有。
站了十几分钟,他勉强接受自己当下的处境,走到落地窗前的摇椅上,坐下来,扶手上搭着一条酱色羊绒毯子,他给自己盖上,然后望着窗外,一下一下的晃动摇椅。
当艳阳高照时。
他在想自己活到现在还有什么目标?要赚钱,貌似不需要了,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况且赚的钱已经几辈子都花不完。
当夕阳西下。
橙红色的余晖映照在他脸上,他又在想:自己的生命还能有几十年?五十年,六十年或者七十年,那么剩下的时间应该为什么而活?无父无母、无妻无子,光溜溜的来到这个世界上,貌似到现在还没有半点与亲情二字扯上关系的人,自己是否在闭眼的那一天,也会光溜溜的离开?
上次“死亡”还有秦芳坐在炕头上,那么等到几十年后的某一天,是否还会有人在自己坟头哭泣几声?
当窗外出现万家灯火。
他还坐在摇椅上,脑中开始想着与尚土匪交流时表述的问题,科学界当下有个很激烈的争论,就是平行世界是否存在,也可以说,是否存在另外一个维度的空间,有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坐着一模一样的事情,假如真的有,就像六耳猕猴和孙行者一样,谁是真身谁才是假体?
当午夜时分。
万家灯火没了,天气很不好,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他望着雨点在想,自己这辈子都做过什么,在食杂店里当过傻子、在酒吧里锋芒毕露、在惠北时也有过风流韵事、在海连也风头无两过,现在很辉煌,以后更辉煌…可这些又能给自己带来什么?
想着想着,他觉得困了,闭上眼睛发出轻轻的鼾声,摇椅的摇晃幅度也在慢慢减缓,直到最后静止,从外透进来的一点光,只能照亮他身前巴掌的一块地,他也就沐浴在这微弱的光亮中,继续睡去。
身上盖着一条羊毛毯子,平静而祥和。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时分,准确的说应该是中午休息时间,因为他看到对面的办公楼里,人们成群结队的走出来,从这个高度上上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只小蚂蚁从地上爬过,他没有动,感觉不到困顿,也感觉饥饿,只是觉得这么坐着,看着、静止着很舒服,也愿意以这种状态延续下去。
房门发出了轻微响声,两名穿着酒店制服的女性走进来,看到房间里居然有人,还坐在摇椅上,变得战战兢兢走过来说抱歉,问了几遍打扫房间,没有人回应,以为出去了,就带人过来打扫,她穿着黑色的制服、紧身短裙、黑色袜、黑高跟鞋、头发盘起来,美丽又大方,应该也是管理人员,站在身边询问了几遍,最后眉头微微皱起来,觉得刘先生没有新闻上报道的那么阳光、那么睥睨,根本不回应自己。
没敢过多打扰,然后退了出去。
刘飞阳也像是从未察觉到有人来过一样,仍然这么坐着。
第二天。
酒店按照惯例又来敲门询问,得到的结果还是一样,根本没人回应,下午的时候她又拿着房卡走进来,见刘飞阳还是昨天的姿势,好像从未动过,顿时觉得后背有冷风袭来,望着那身影,不知不觉间赶到恐怖,硬着头皮走上前去询问,走到身边发现刘飞阳的嘴唇已经干了,上面有一层僵硬的皮,眼神也呆滞涣散,好像很久未起波澜的湖面,上面铺盖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她吓得花容失色,脸色煞白,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惊恐的望着这倒身影。
以为人已经走了。
要不是刘飞阳听到声音,缓缓转过头,她真的以为这个人走了。
在刘飞阳毫无色彩的目光注视下,她模样狼狈,连滚带爬的跑出房间,完全忘记了自己代表酒店形象问题,跑回办公室里,还不断的拍着自己胸脯,安慰自己刚才的一切都是做梦,都是做梦。
缓了半个小时。
终于缓和一些,同时另一个问题袭上心头,回想起那道坐在摇椅上的影子,应该有两天没移动过,看那嘴唇,已经有两天滴水未进,她惊恐的想到:这是要把自己饿死?如果刘飞阳在这酒店里出现什么情况,一定会造成极为轰动的社会影响,不要说自己,就连酒店也付不起这个责任。
想到这里,赶紧拿出电话向上面领导汇报。
上面很重视这件事。
不到二十分钟,就有几辆车在门口停下,一辆黑色轿车,从上面走下来的是酒店领导,一辆白色救护车,走下来的人还抬着担架,最后是跑下来的人两个人,正是还在郊区工厂滞留,不知该不该把人解散的王紫竹和吴三件。
酒店找到飞阳集团、集团又把这件事汇报给洪灿辉,洪灿辉试图打阳哥电话,没人接,这才相信这件事,他又赶紧给两人打电话。
一行人急匆匆的上楼。
打开房门的一刻,都看到就在正对面的身影,所有人为之一振,也不知为何,这房间里好似充满了悲观与颓废的气息,开门一刻喷射出来,让所有人都变得心如灰死,尤其是那个影子,太沧桑、太颓废、同时又很平静、异常安宁,犹如已经看透了人世间一切的老者,正心安理得的准备撒手人寰、告别世间…
进来的人都下意识的放慢脚步。
一点点靠近他的身边。
王紫竹望了望阳哥的脸庞,微微蹙眉,想着要不是酒店方面及时发现,后果很有可能不堪设想。
他轻轻的抬起手把刘飞阳藏在羊绒毯子里的手抽出来,握在手腕上,很奇怪,这个脉象只有在长时间不进食不饮水的情况下才有发生,也贴合现在的情况,如果把这个因素刨除,简直比正常人还要平稳…
吴三件在身边转了两圈,有些很莫名其妙的东西,是在不经意间养成的,比如气场…吴三件下墓多年,毫不客气的说,进入医院在高危病房走一圈,他能准确的说出来,谁会在什么时刻走…而现在,也没察觉到任何异常。
最后,两人对视一眼,不得不把羊毛毯子拿下来,两人小心翼翼的抬起刘飞阳,给他放到担架上,很奇怪,整个过程刘飞阳一言不发、没有任何反抗,眼睛也一直在睁开看着前方,好像是在重度思考中的人…
抬着担架,下了楼,送上救护车,开始打点滴,路上平稳的来到医院,医院门口已经占了一群本地的各科专家,刘飞阳被送进病房,一群人围在床旁边观察,耗费半个小时,又回去开会讨论了半个小时,对王紫竹和吴三件又询问了近一个小时。
最后,一名心理学专家下定诊断道:躁郁症!
ps:九点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