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他们兴致勃勃的旅程,无疑是浇上了一盆冷水。
好在南云省的地貌关系,山清水秀,哪怕现在还不是旅游景点,也能感受到鸟语花香,向远处眺望是连绵不断群山郁郁葱葱,头顶蓝天白云,身前还有成片的不知名野花,清风拂面,心旷神怡。
几人对视一眼,强忍着落寞,必须要装出笑脸,轮番上前安慰刘飞阳。
可刘飞阳心心念念的只有一句话“出来干什么?我就说在房间里,你们说,是不是不顺利?”
没人会接他的话茬,都在说一些可有可无的话题。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
远处终于有两辆车驶来,一辆猛汉形的吉普车,另一辆是挂着特殊牌照的黑色轿车,任谁都能看出这两辆车来势汹汹,一定是奔着自己过来的。
“难道是秦家?”
洪灿辉蹙眉诧异道,心脏一瞬间开始嘭嘭乱跳,刚刚与秦芳分手,又见到挂着牌照的车辆,很难不想象到一起。
“需要强行冲卡么?”
吴三件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很大程度是因为当初在海港,因为秦芳的愤怒,一下子击毙了二十几位金龙社团的中流砥柱,如果把如此的手段用在这里,情况将会变得极为复杂。
听到他这么说,所有人的心都提起来。
白梦洁下意识的松开挽住刘飞阳的胳膊,并不是害怕,而是在他刚刚与秦芳分手的关键节点,让秦家人看到自己与他动作太为亲密,会造成不良影响。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两辆车一前一后的抵达,目光中全都透露出敌对,所有人都不反对秦芳是个好女人,也能成为相伴一生的妻子,但是她和阳哥在一起的时候,众人总觉得之间隔着虚无缥缈的距离感,洪灿辉接触过两次,终归还是觉得有差距,不自然,也无法心安理得的叫出嫂子。
“咯吱…”
两辆车停下来。
后面的吉普车一时间四个车门全部弹开,从车上跳下来四名穿着制服,平均身高在一米就左右的男性,面色刚毅,近乎于刻板,几名拦路人员其实也不知道是谁要来,只是接到命令而已,看车上下来人的架势,就知道不是一般队伍里的人,立即站成标准姿势,注视着。
四个人没有停留,快速走到几人身边,其中一人开口道“所有人,立即举起双手,接受检查…”
没有丁点解释,近乎强制性的命令。
他们都冷冰冰的看着轿车里,想要看坐的人是谁。
“立即举起双手,接受检查!”
为首的男人目光如炬,盯着几人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大了很多。
赵志高与吴三件对视一眼,两人的脾气都不怎么好,要不是可能涉及到秦家,只是地方的队伍,他们真的敢反抗。
“同时,是不是…”
洪灿辉开口询问,可话说到一半,顿时把嘴闭上,变得目瞪口呆,近乎颤栗的看着前方,不仅仅是他,王紫竹、白梦洁、吴三件…就连刚才拦路的人员都变得目瞪口呆,确切的说有些哆嗦…
就看从车上走下来的是一位穿着素青色短袖衬衫、一条黑色军绿色裤子、脚踩黑色老京城布鞋的老人,个子不高,大约还有一米七左右,却需要所有人抬起头仰视着、他白发苍苍,没有染色,却让人觉得比在场的所有人要精神矍铄,本已经是耄耋老人,走起路来仍旧是那般虎虎生风。
不是秦老爷子还是能谁?
刚刚想要反抗的吴三件和赵志高顿时虚了,面对所谓的鬼神吴三件不怕、面对四面楚歌的杀局赵志高也不怕,但面对的可是尚且在世的几位老人,他们提不起半点反抗的欲望,萤虫之光嫣敢于皓月争辉?
都不禁把头低下去。
刚刚要搜查的几人也都转过身,目视着。
场面很静,静的吓人,好似每个人的心跳都能听见。
如果说有些嘈杂,那就是秦老爷子的一点点走近的脚步声。
“秦爷爷?”
场面突然变得有些不和谐,是刘飞阳忽然开口。
这倒不是他故意在秦老爷子走出几步之后才开口,而是…没反应过来,他叫过之后,赶紧上前要迎接,只是刚上前一步,挡在身前的男子迅速抬起手臂挡住,好似割裂空气,犹如机器一般僵硬、孔武有力。
“上车聊!”
老爷子缓缓开口,眼睛根本没在别人身上过多停留,老爷子一辈子都是风风火火的性格,要不然当初也不能让尚土匪这个亲兵,担任尖刀,他从决定来找刘飞阳开始,一刻没有耽误,也是上了飞机之后,才通知地方队伍,并且要求严格保密,其他人一概不许告诉。
其实,也没人敢透露行程!
从车上开始,他就盯着刘飞阳,总觉得这个人好像比以前怪异了很多,很莫名其妙,但要说具体是哪里不对,还说不上来,说完话,就从人群旁边走过,直奔房车上。
也就在他越过的一瞬间,就看刘飞阳的身体顿时入枯萎的花朵一般,肩膀都瘫软下去。
这让他更为莫名其妙。
两个人上了车。
被冻住的众人才缓过一点神,下来的四个人立即吧洪灿辉几人驱散,让他们站到十米开外,就连最先抵达的两车人,也都站在十米意外,他们目光如刀子一般看着周围。
这让众人都变得忐忑不安。
只有见过秦老爷子气势的人才能真正领悟到那种压力,恰如狂风暴雨、犹如惊天巨浪。
这辆停在马路边的房车,俨然已经变成神圣的孤岛。
车上。
老爷子进来之后就坐到沙发上,眼睛还盯在刘飞阳身上,不肯离开。
刘飞阳站在他面前,没有坐。
挤出笑容道“您喝水…哎呀…这里好像没有茶叶,要不然您等等,我让人把茶叶送过来,前短时间李龙来的时候给我带的,他自己在北方种的茶叶,色如墨水,苦如黄莲,但味道还行,也有神仙送的,是老茶树…稍等,我现在打电话…哎,我电话放哪了?”
刘飞阳看样子像是外星人,尽力要融入这个他认为节奏很快的世界,所以导致他说话语无伦次,站在地上来回寻找的样子,还有些手舞足蹈。
秦老爷子微微蹙眉。
看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
这个人怎么跟变了个人一样?
这些疑问都压在心底,他还不至于喜形于色,没办法忍受刘飞阳的“表演”开口道“不喝茶,我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问问是谁给你的胆子,玩弄我秦家子女的感情?小芳因为你,已经放弃了他最爱的事业,刘飞阳,你是不是认为我秦家,能任由你肆无忌惮?”
话音掷地有声。
是真的带有火气,不说老爷子的观念还停留在他娶妻生子的那个年代,就是把秦芳当成掌上明珠的分量,也足以让他心有不满。
“啊…?”
刘飞阳说有动作顿时停住,呆萌的看向秦老爷子,随后身体又垮了一大截,低头苦笑着,缓缓道“分手是必然的,现在是最好的结果,情人、恋人、妻子,无非就是两种结果,分道扬镳和一人先死,怎么都没有办法走到一起,就分了…也是我不好,没能给他足够的理解、也没有时间陪她、很多事情也让他担忧、还有…”
刘飞阳低着头,滔滔不绝,语气越来越低沉,听的人莫名的悲哀。
秦老爷子很有耐心的任凭他把话说完,只是越听火气越大,这种语调听得他都跟着悲哀,眼神也变得尖锐几分,在他的印象中,刘飞阳不是这样的人,在任何时刻都不会是这个样子,当初在自己的四合院内,还敢于自己针锋相对,甚至还有淡淡的威胁味道。
现在分明就是任打任骂,把责任都拿到自己身上。
“刘飞阳!”
秦老爷子再次开口道“不要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原谅你,我秦家儿女,结婚就没有离婚二字,交往也没有分手二字,如今的事实是你伤害小芳,无论从何种层面说,责任是逃不掉的,你对小芳的心里造成太大损伤,也对她的名誉造成损害,我来,你可以理解为仗势欺人,但我也给你机会,你说,应该如何补偿?”
怎么处理?
老爷子也没有太确切办法,太过强硬,会让京城里的人背后议论,他铁骨铮铮一辈子,不想到最后被人说,可不处理,咽不下这口气,毕竟秦芳是女儿身,在他的思想里,秦芳即使结婚,也是二婚了…
他相信刘飞阳是个聪明人,能有完美解决办法。
如果没有,也不介意被人说,利用权势灭掉他一回,让他永世不得翻身,就算是对外展露老秦家的脾气罢了…
他炯炯有神,盯着。
然而,刘飞阳在他的压力之下,表现的让他大失所望,好像是面团,怎么捏都可以,语调比刚才还悲伤,还站在面前道“是我对不起她,我是个罪人,我想补偿,只要秦芳愿意,他要什么都可以,我对不起她,是我骗了她…”
“嘭!”
话还没等说完,秦老爷子拍着扶手站起来,他真是被这种语气和态度,搞得很愤怒了,是来听解决办法的,并不是要听他自责、检讨,说这些假大空话,抬手指着刘飞阳,愤怒道“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不要在我面前装出可怜相,更不要神神叨叨的搞手舞足蹈的小动作,记住,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声若惊雷,在人耳畔炸裂。
陡然间表现出的气势,更压的人穿喘不过气来。
刘飞阳一愣,看向他,眼神明显闪过一丝慌乱,咬咬牙,道“我该死,我该千刀万剐,我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我…”
“住嘴!”
话又没等说完秦老爷子再次打断,脸色气的通红,如果想要刘飞阳的命还用得上如此大费周章?他来,绝对不是要命的,不过现在已经被刘飞阳气到面色通红,刘飞阳的状态确实让他十分难受。
冷声道“你真以为我不敢让你断送此生?在威胁我?”
老爷子生气,房间瞬间从春季变成冰天雪地。
刘飞阳越来越慌乱,不知该怎么回应了,好像个无助的孩子。
正在这时,就听咚咚咚的敲门声,没用回应,房车的门被打开,刚刚为首要检查的男子快步走进来,见到房间里并没有太多异样,迅速走到秦老爷子身边,在耳畔轻声道“刘飞阳在十天前,被确诊为躁郁症,也就是在与秦小姐封分手当天,已经调查清楚,险些把自己渴死在酒店…”
“唰…”
秦老爷子听到这话,脸色顿时一变,随后眼神变得极为怪异,看向前方。
刘飞阳见到眼神看过来,又开口道“秦爷爷,我没有别的办法,唯有以死相报,小芳是个好姑娘…真的是好姑娘…”
他又开始滔滔不绝的说。
秦老爷子这次好像没有那么生气了,也没有打断,而是抬起手做了一个他从入驻京城那天开始,就不再做的一个动作。
抬手挠了挠头。
这道题太难了,他有点不会做…
男子又在旁边小声解释道“他目前处于抑郁状态:不合群、情绪低落、饮食障碍、自卑、没有目标、自我认同感低、甚至会出现自杀倾向…他所有的症状都很明显…”
他话音还没等落下。
就看刘飞阳嘴里一边说着,一边怅然若失的看向周围,当看到旁边微型厨房的侧面挂了一把菜刀,眼里顿时光芒大作,说话都停住,快步跑过去,拿起菜刀就要奔自己脖子上剁…
“拦住…快拦住!”
秦老爷子脱口而出。
就看他身边这男子如猎豹一般,迅猛冲出来,速度快到令人瞠目结舌,他见手臂未必能阻止,急中生智抬起脚,恰好踹到刘飞阳刚要抬起的菜刀上。
“铛啷啷…”
菜刀瞬间被踢飞出去。
秦老爷子瞪着眼睛,隐隐有些惊魂未定的错觉,攥着拳头,用他的家乡话骂道“你妈妈的搂锅…这叫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