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那,心里一阵没底, 谭雅会不会来这,他并不确定。
他给萧乔发了第5个表情,便抬脚往坡下走去。
他伸出了利爪, 耳朵及尾巴。黑暗中,他的眸子像夜明珠一样,折射出淡淡的光,这能让他看得更远更细。
他往坡下走了数米, 突然耸动了一下鼻子, 一股柴火味在风中飘来,该是附近有人。
他警惕地向四周扫了一遍, 而后蹭地一下,跃到一颗高瘦的枯树上,他抱着树干顶端,闭眼,认真辨别着柴火味的源头。再睁眼时, 他已大致锁定了方向,他向下一跃,稳稳落到地上,并朝坡道左侧冲了过去。他速度极快,然脚步却极轻,几乎没有声音。跑了一阵,他停了下来,前方不远处有轻烟渺渺,隐约传来交谈之声。
抬眼可见火光隐隐绰绰,他放慢了脚步,半蹲着,匍匐到一颗树底下。
探头望去,竟是那个戴面具的黑衣人!黑衣人后面站着一队稀奇古怪的人。而他前面跪着一女人,正是谭雅!
假假蹲靠在树底下,心突突地猛跳。他又侧头大致扫了一眼,对方至少在十五人以上。以自己目前的实力,完全不够打。地图自己已经看过了,而此时,黑衣人肯定也已经看过地图了,再抢过来也就是一张废皮。权衡之下,他决定不动手了。
但是,似乎形势并不随他所愿。
“这女人怎么办?”一个人的声音毕恭毕敬响起。
“东西已到手,人留着也是个麻烦,杀掉埋了。”冷漠的声音自面具底下传出。
假假脊背一寒,他屏住呼吸,后背紧紧贴着树干,不敢挪动分毫。
杀……?
他内心纠结了一会,再次侧头望了过去,只见一个穿着深灰色冲锋衣的男人提了一把短刀朝向谭雅走去。
至此,他才察觉到某些不对劲的地方。谭雅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再沉默,听到对方要杀自己,总得有个反应吧!
假假心里快速作了一个博弈,救还是不救。
刀光一闪,那人手起刀落。
在尚未作出决定时,出于本能,假假瞬间滚了出去,催动妖力,一挥掌,隔空将那人的短刀镇落在地。
“你终于现身了。”面具人悠悠地看着假假说道,而后一招手,身后的队伍迅速列阵排开,转眼就将假假与谭雅包围了起来。
假假这才意识到对方是引自己出来的。他感觉要被自己蠢哭了。
他看看谭雅,依旧保持着刚刚跪的姿势。
“谭雅!”他叫了一句。
对方没反应。他心下一紧,暗道,不会是个死人了吧!
他抬手扣在谭雅肩膀上,将她转向自己。
虽已做好心理准备,但假假仍被吓了一跳。
人虽活着,但她那双眼睛,跟今天看到的一样,冷漠空洞得近乎骇人。
——御魂术!
假假眼中闪现出一抹错愕与惊恐,瞳孔不自觉收缩,他虚软地向后踉跄了一步。御魂术,他再清楚不过。恐怕,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种被控魂的滋味。
他手微微有些发抖,深吸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目光一凛,他踏步上前,迅速抬掌置于谭雅后背。并向她渡入妖力。
御魂术为玄门常用御鬼驱妖之术,可纵鬼驭妖,但若用在活人身上却是大忌,轻则大病一场,重则魂魄受损,终生将浑浑噩噩。
御魂操纵之术的关键在于封印受控者的魂魄,即将受控者的意识封闭起来,操纵受控者的躯体。破解之法便是打破植于受控者体内的封印。
敌人似乎料想到了假假的用意,在假假向谭雅开始输送妖力之时,他们向假假发动了攻击!只见一个手持枯木法杖的中年男人手捏了法诀,法杖一挥,一道暗红色光束惊雷般自法杖顶端向假假掠去!
假假屈膝,抓起谭雅猛地向后一蹬,堪堪躲过了一击。掌心未敢离开谭雅,继续向她渡入妖力。
对方见一击未成,一群人便对假假做出了围攻之势。法杖、掠妖锁、符箓五花八门的法器张牙舞爪地全朝假假身上掷去。
假假心下一狠,咬牙猛地向谭雅击出一掌!
谭雅闷哼一声,跪着向地上栽去。成了!
未敢松一口气,击掌后假假立马凌空翻转而起,躲过了围攻而来的法器,他速度比常人快出数倍不止,饶是如此,一张符箓仍是狠狠地朝他后背劈了上去,符箓遇妖气瞬间爆燃,假假只觉脑袋一阵晕眩,失了平衡,猛地朝地上栽了下去。
“啊——!啊——!”尖锐刺耳的女高音自林中响起,惊起数十米远的群鸟。
“闭嘴!!”假假怒不可遏地朝谭雅吼了一句!踉跄着站了起来。
“啊——!啊——!”谭雅没完没了地惊叫。
“……”众人。
假假扶额。气得想朝她啐一口口水。
“愣着干嘛!上啊!抓住白六,要活的!”面具人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句。
众人这才从呆愣中缓过神来,拿起手中家伙又向假假围剿而去。
乒乒乓乓缠斗声起,吓得谭雅更是抱头尖叫声不止。众人听得来了火气,很不得一掌拍死她。假假一边御敌一边闪躲,还得时刻注意谭雅的安全,实在分身乏术。
几个回合下来,体力渐渐不支,到最后便光只有闪躲的份了。
“闪开!”面具人一声令下。
假假刚闪身躲过一道利刃,迎面便见面具人如箭矢般向自己冲来!闪躲已来不及,他咬牙翻掌推出,打算硬接下面具人这一击。
在他掌心尚未触及面具人之时,一抹黑影倏地窜入,直接与面具人撞在了一起,嘭地一声巨响,假假不觉闭了一下眼睛,待再抬眼时,他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心上狂跳。
他定定地看着前面这个宽厚的军绿色背影,张了张嘴,却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一般,竟是一句话喊不出来,鼻尖酸涩,眼眶灼热。
记忆里那个高大的身影与眼前这个背影渐渐重合,心中那座高塔陡然间重塑了起来。立于茫茫天地间,像一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