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庸这话是对那些护院说的,院中站着的徐斌却陡然一震,像是忽然醒来,双目极亮地望着燕燎。然后,徐斌拽着徐少清,默默退到了院门处,不动声色地观察局势。
闲杂人等一走,院中空旷了大半。
朱庸一声令下,墙头、房顶,二十多个人齐齐扑下,霎时间刀光剑影,在半空中绘成一张紧密的银网,直指地面手握刀柄的燕燎。
眼看着银网就要落下,燕燎不慌不忙,凉刀出鞘,横挥出手。
刀剑相撞,铿锵声鸣,只一招,扑下的众人便猛地扭转了身子,纷纷散开站在地面上。
不得不散,燕燎那一招,他们竟然没法接住!
但有一个人没有散开,没有散开的人穿着灰扑扑的麻衣,刚毅瘦条的脸上布满胡渣。
这人毫不起眼,冰冷的目光中死气沉沉,可他端在手中的一杆银枪却生气磅礴,直直对着燕燎的眉心,堪堪被燕燎用刀格挡下来。
燕燎面色微肃,手腕一翻拨开银枪,向后倒滑了三步。
徐斌紧紧盯着院子,一颗心悬在嗓子眼里:“这二十多个人,大多都是亡命之徒,出手必然十分凶狠。”
徐少清真是佩服父亲还有心思在这分析战况呢,压低声音问:“现在怎么办?燕世子肯定不是这么多人的对手,等下真要把燕世子拿下吗?”
徐斌摇摇头:“且先看着。”
徐少清心中焦急,但父亲不为所动,他也只能耐下心看着。
这再一看,就看到那些高手们将燕燎团团围住,围成了一个圈。如此一来,燕燎和持银枪的胡渣青年两两对峙,四面八方还皆是兵刃,看起来处于相当不利的劣势。
徐少清心中惋惜。都说刀锋越利越易折,在他看来,燕燎就如同一把过硬的利器,锋芒毕露,招人摧折。
谁想被围困住的燕燎却笑了一声,上扬的眼角目光灼亮,带着一丝令徐少清无语的兴奋。
燕燎对使银枪的青年道:“你先退开,等我解决了他们再和你单独过招。”
徐少清:“!!!”
徐少清内心麻木地将目光转向父亲。
谁想徐斌双眼中也露出了热切,抓住徐少清激动道:“燕世子当真慧眼识人!”
徐少清:“……”
银枪青年却不为所动,手中一抖,枪法如同游蛇,活络异常,将燕燎步步逼到他背后的那些高手面前。立时,便有两把剑斜冲过来,对着燕燎空防的后背狠狠一劈。
电光火石间,燕燎左手抓住离鼻尖只有一毫的银枪,右手持刀,猛然下腰挥赫,背后偷袭的两人尚未有所反应,胸口便被开了个口子,顿时鲜血喷溅,状若茫然地跪瘫在了雪地上。
断气了。
燕燎手掌沾地,顺势借力翻了个身,弹起后踩着一人的肩膀几跳,轻巧地破了包围,落在墙头单膝屈起而坐。
一众护院面色都变了,连忙重新摆好横阵,指着墙头的燕燎。
燕燎面上无喜无怒,右手一挥,将刀上残留的鲜血挥去。
寒风肆虐中,两方对阵,燕燎的头发却忽然散开了,一头墨发倏地散开,与猎猎卷起的衣袍一同向后翻飞。
刚刚虽然躲开了暗剑,束发的玉冠却被劈开了。
燕燎心道一声麻烦,把刀搁在腿上,而后从身上撕下来一条衣帛,双手拢起墨发,随意地束起一个高高马尾垂在身后。
“趁现在!”
趁着燕燎正折腾他的头发,有人高喊了一句,纵身挥剑,带头扑向燕燎。
见状,燕燎手上动作没停,身子从墙头腾空而起避开偷袭。
“好!他的刀要掉了!动手!”
确实,这么一跃而起,被燕燎搁在腿上的腰刀确实向下掉去,但是燕燎却从容地一勾脚尖,向下掉落的刀便立刻又被抛向了高空,高空中的刀再落下时,燕燎伸手接住了刀柄。
燕燎的刀法横飞变幻、高深莫测,他的身法更是轻盈敏捷,没有一丝花哨多余的动作,全都是取人要害的杀招。
徐少清惊诧地望着眼前所视的这一幕,望着翻飞的刀光,望着刀身鲜血挥飞,恣意承转,就好似一只飞舞在空中的火燕……
如果不是一具具身体从半空呼叫着坠落埋进雪地里,徐少清都已经忘了这本是一场围剿。徐少清的目光忍不住追逐着刀身,听着刀剑破开空气的争锋激鸣,他浑身的血液跟着跳腾起来。
飞舞的火燕忽然被脱手向后疾飞,扎进了最后一个偷袭者的心窝,紧接着,偷袭者又被一脚踹开,刀柄重新落在持刀人的手中。
那只手将刀往外一拔,带出一道热血狠狠往下一挥,淋漓的血色便缓缓沿着刀身,悉数滴落,染红了脚边的雪地,恢复成了冰冷霜色。
满地殷红,持刀的黑裳人立在一众尸体中间,黑裳飞舞,明眸锐色,睥睨而疏狂,直直望着对面的银枪青年。
“好了,现在就只剩我们两个了,百里云霆。”
死气沉沉的青年忽然被叫到了名字,嘴角一抽,终于认真地看了一眼燕燎。
但他依然没有吭声,只是拎着银枪,下盘扎低,做好了决斗的准备。
这些死掉的人身手如何,百里云霆非常清楚,而面前的人能在极短的时间里凭一人之力,毫不费劲地杀掉这些人,可见其武功之高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