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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闭嘴,罗修。”邢默笑道,“你在潮州的存货钥匙还在我手里,小心我高兴给你石沉大海。”
    对面罗修果然立马风骚不起来:“行了,也就我多惦记你一秒还要被威胁,真一切顺利?”
    “放心。”邢默吹够风,转身上车,百无聊赖拨动车前两排风页,“至多两个月进O记,需要帮忙时我会联系你,好处不给你吃亏。”
    电话那头的人果然闷闷笑两声:“看来一切顺利。和你的靓仔怎么样,也同样顺利?”
    “你什么时候也变八婆了?”
    “我八婆?我闭着眼都想得出你还没告诉他。”罗修在那边语音夸张地冲邢默比嘘,“你不行,兄弟,要不哥们给你助攻,我还没干过这行,说不定挺合适。”
    “滚蛋。”邢默又骂一遍,“没事我挂电话。”
    “你不要觉得我在调侃你,我同你认真讲,不要每次当顺耳风过。”罗修在那头忽然严肃起来,“你那脾气我不够了解?别看面上凡事都仿佛看得开,真钻牛角尖能气死头牛。换位思考一下,你要是他,五年前搞个对象……算了,我懒得同你解释,我看也就是那靓仔脾气好,换做是我——”
    罗修忽然沉声冷笑:“我会把你头按到马桶里冲水一百次。”
    邢默挂掉电话后,脸色愈加阴沉,以至于难以冷静地连抽三根烟,才让晚风带走他一身戾气。
    转身回屋,他发现佟青与邢世怀的确已寻他一阵子,连忙洗过手迎上去,同二人又说好一阵话,成功将话题转移。
    邢世怀喝得有些高,这些年许久不似今日高兴。见邢默归家,他大着舌头揽住邢默的肩,四处同人宣布他即将进O记的事,而佟青在一旁,虽有些困倦,却也看得出真正高兴。
    说邢默心中不温软是不可能。离家二十余载,如今渐渐感受到这种归属感。
    “阿爸还能扛十年。”同众人话过后,邢世怀又来同邢默耳语,“做差人不容易,你想好走这条路,阿爸就支持你。”
    邢默笑着应他,同时也为邢世怀醉酒后自称的那句阿爸,心中颤动。
    “今日不如就到这里,大家也疲累,以后多欢迎来做客。”邢默将邢世怀交给佟青,与邢世怀二人,同客人们道别,送他们离场。
    来客渐渐走空,留下满屋欢聚后的狼藉,凭空生出许多寂寥感。人是如此的生物,惯于热闹之后,总会有猝不及防的反差感。
    邢绍风已经送过黎雪英,这时候刚进家门,便同邢世怀与佟青与客人一同道别。
    佟青和邢世怀都饮过酒,天色又晚,邢默让二人现行休息,客厅留下他同邢绍风二人,收拾宴请之后的房屋。
    客厅只剩时钟滴答响,他们两人有默契地谁都不同谁讲话。
    到最后二人撸袖子在水槽洗碗时,最终是邢绍风忍不住先开口。
    “你是不是中意阿英?”邢绍风本身就是直来直去的性格,况且今晚还饮过酒,话语更加直白,“别看他在夜场工作,其实是很本分的人。听说他阿爸以前在白厅工作,五年前去世,连财产都没来及留下,否则阿英和他家姐也不至于沦落于此。”
    这沦落二字用得妙,让邢默洗碗的手微微一顿。
    邢绍风接着说:“阿英生得靓,旁人见他特殊,总忍不住多看两眼,但其实他有白化病,其实很惹人疼。”
    “他阿爸怎么过身的?”邢默淡淡问。
    “说来话长。”邢绍风停下手中的活,微微有些出神,“他阿爸是被洪门人整治,引起白厅怀疑。说是要调查,审核,最终讨论出个结果,但在一次审问的路上,被人枪杀。”
    邢默未说话,只是手下擦洗盘子的手多了几分力道。
    “我知你心中想什么,觉得我们差佬没用,是不是?”或许是酒精冲头,邢绍风今晚格外话多。他笑得有些自嘲,“西区的冯庆你听未听说过?前两年时候权势滔天,连阿伯都不能直接动他,上头英国人压住。有时候我也恨自己无能,以前觉得当上差佬,局能阻止许多悲剧发生……如今才能体察阿伯的苦处。”
    “我没有觉得差佬无用。”邢默沉声道,“否则我也不会加入O记。”
    “这倒是。”邢绍风轻笑,“我们一家子差佬,真热闹。”
    邢默没理会他:“后来呢?他为什么没有继续读学位?”
    邢绍风反应好片刻才知他在问黎雪英,皱眉道:“那时候,阿伯其实有资助他,但他不肯。再后来,就给冯庆做事。你敢相信吗,为自己杀父仇人做事。开始我也想不通,但很快我又明白他的卧薪尝胆。”
    “他要自己去搞冯庆?”
    邢绍风睇到邢默的表情就很不服气:“你那什么表情?许多事不亲身经历,不知当事人的痛苦。”
    这一点邢默承认。当他身在鹰眼,知到黎雪英同黎莉正饱受苦难,却无力支撑,甚至在往后的日子里听闻姐弟二人依附于冯庆时,他那晚将自己喝到人事不省,却始终无法消弭胸口阵阵顿痛。
    那段过渡期也许是邢默最难捱的时光。
    他失去刘方方,失去契爷留下的一切,甚至没有立足之地。他被迫流放他乡,而他思念自己的爱人,却不能保护他,还听闻他堕落。
    而那时的邢默,甚至连回去要回那张名单的勇气都没有。
    后来有一次,他实在没忍住,走了很长的路回去为看黎雪英一眼,却找到他在冯庆的场中笑语晏晏。
    让他如何不恼?
    但心中又相信,黎雪英必不似罗修传言那般,他抱着一丝希望扛过这五年,以一种全新的方式回归于他。
    “你有没有听我讲?”邢绍风不满。
    邢默这才从回忆中抽离思绪。
    “我知道你同他好好,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炫耀?”邢默洗好一个盘子甩两下手,将盘子递给邢绍风。
    “你这个人很无趣啊。”邢绍风结果盘子擦干净,趁机在台面上敲打两下,显得他格外振振有词,“你不像我,我呢,对谁都八卦。但这种八卦又不是那种无价值的八卦,这叫好奇心。人有好奇心才会有趣,尤其做差佬,好奇心可是最好的习惯。譬如现在我就很好奇,从回家后你似乎格外不愿同我们讲你以前经历。青姨面前你才给多面话多两句,我想你过去是不是受过什么心理创伤?说出来我开导开导你咯?”
    “还心理创伤,你当我PDST?”邢默嘲笑。
    “听说阿伯给你免去许多麻烦,譬如入职的心理检测……喂,你不会真有吧?”邢绍风激动时连手中的干布都转动起来,身子不住往前凑,“那这样,你同我讲过你过去发生什么,哪怕稍微满足我那一丁点好奇心,我今后绝不缠你,怎么样?”
    “我过去颠勺啊,满意了?”邢默将最后一个盘子清理干净,双手在水池中再次甩了甩。
    “喔……鬼信。”
    “我不说你好奇,说过你又不信。我不如收声,保持点神秘感好唬人。”邢默没有心再应付他,敷衍两句要走,转身往楼上方向走。
    邢绍风从后头追来,自下而上喊他:“喂,我还是觉得你今天对我朋友不太对。不过你们两个认识,以后和睦点咯?”
    “这个不用你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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